喜歡是一種態度。這種態度因人而異。
從前我喜歡小後生,日日盼著他來買獸皮。
如今宋錢老是在我眼前晃悠,我又希望他離遠點。
原因為何,也很簡單。
宋錢身手不凡。
他身上的配飾足足可以買下我們住的這座小山頭。
況且,他與人結仇,遭人追殺。
身世背景及其複雜。
所以,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捶著頭,暗罵自己沒用。
不過一個發簪一條裙子,就如此沒出息。
後山的陷阱裏昨晚掉了幾隻山雞。
娘手裏有活,讓我撿回來。
宋錢非要跟著。
之前我帶他上山收過一次獵物,並肩而行不覺得有什麼。如今倒有些尷尬。
我們兩人走著,中間卻隔了三個人的距離。
宋錢似乎沒有察覺,回頭指著身後不遠處的蘑菇問東問西。
我注意力被吸引去。邊敷衍回答邊往前走。
回過頭,猝不及防撞上一棵樹。
疼的我眼淚直打轉。
宋錢見我撞樹,滿是關心地走過來:「沒事吧,怎麼這麼不小心,你瞧瞧,撞成這樣,這林子裏光線不好,保險起見,還是跟在我身後走吧」
他說完,揉了揉我的額頭,拉著我往前走去。
我眨眨眼,可他嘴角那抹狡黠的笑是怎麼回事?
他......他肯定是故意的!
明明看見我要撞樹還不提醒我,真討厭!
......
我坐在院子裏,鋪開草紙練運筆,畫出來的線條不是粗就是細,宋錢悠閑地往躺椅上一靠,赫然一副「快來找我教你」的樣子。
我白了他一眼,將草紙又收了回去。
晚上我在廚房燒水,宋錢不知從哪抱捆柴進來,坐在小板凳上一把一把地添柴。
我上山他跟著,我洗衣服他跟著,就連我喝口茶,他也要拿起旁邊的點心吃一口。
怎麼哪裏都是宋錢的身影,我真快被煩死了!
一碗燒酒重重地砸在桌子上,冒著熱氣的酒水灑出一半。
宋錢投來無辜的眼神。
「我做錯了什麼事情嗎?」
我惡狠狠瞪他一眼。
「你覺得呢!」
「......」
陳大娘家的外孫滿月,邀請我娘吃滿月酒。
我娘跟陳大娘一直都有些不和,早些年鬧饑荒,陳大娘家裏剛出生意,賺了筆錢。
眼看我就要餓得沒氣了,我娘抱著我去他們家要口吃的,結果被陳大娘打發了回來。
至此我娘發誓,一定要比陳大娘家過得好。
現如今人家女兒不僅嫁了人,連外孫都抱上了,我娘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
「人家女兒連孩子都有了,你看看你!」
我嘟嘟囔囔,推著我娘往外走:「再不走都遲了」
我娘又嫌棄地回頭打量我一眼:「你這穿得像什麼,沒有一點女孩子樣!」
我一臉不解,隻是去吃個酒,打扮什麼?
況且我每天都上山幹活,不穿布衣布鞋穿什麼?
正想著,就被我娘推了一把:「你不是有新發簪新裙子嗎,去去去,換上!」
我剛想開口,房門已被我娘「嘭」的一聲關上。
裙子是藕荷色繡花長裙,配上銀色發簪,真是好看。
宋錢的眼光,確實不錯。
我娘揚言要把隨的份子錢吃回來,酒席上跟村裏的大爺大娘左喝一杯,右喝一杯。相談甚歡。
家裏有小夥的嬸子一個勁往我身邊湊,扯著我問東問西。
一頓飯結束,我娘去趙大嬸家串門。
我拎著剩的酒往家走去。
「依依?」
聽見有人叫我,我轉過頭去。
左邊樹下蹲著一個人,幹瘦幹瘦的。我定睛一看,是李夥夫的兒子李湯。
他看見我,眼睛一亮,忙走上來,對著我一頓打量。
「依依,幾天沒見,你又變漂亮了」
我被他直溜溜的眼神盯得不舒服,客套兩句,轉身準備走。
誰知他一直跟在身後,找著話題聊天。
一路跟到了我家。
他賊溜溜的眼神看向我身後:「這外麵怪冷的要不,我們進去......」
我連忙接過話:「李湯哥,這天色也不早了,天黑了山路不好走。以後有時間咱們再聊哈」
李湯也不惱,笑嘻嘻的打量我一眼:「行,那哥先走了」
他拐了個彎,回頭朝村裏走去。
我撇撇嘴,那分明是往劉寡婦家去了。
轉身推開門。一個黑影赫然出現。
我嚇了一跳,看清來人,捂著心口大喊:「宋錢你幹嘛,嚇死我了!」
宋錢沒說話,月光下,黑白分明的眸子垂下看著我,聲音平靜。
「你去吃酒,怎麼跟李湯一起回來的?」
說完,又掃了我一眼,平添幾分怒氣。
「還穿著我送你的衣裳?帶著我給你買的簪子?」
我咽了咽口水。
我從未見過宋錢用這種語氣說話,他這是......生氣了?
可我不明白他生的哪門子氣。
我也不想跟李湯一起回來,可他一路像個跟屁蟲,我想甩都甩不掉,而且,我穿這個衣裳戴這個簪子去吃酒席怎麼了?你送給我又不讓我穿,難不成要供起來嗎?
宋錢身子又逼近一分,幾乎快貼在我的身上,他聲音低沉:
「段依依,說話!」
「我......」
我幹笑一聲,艱難地拎起手中的酒壇。
「我特意給你拎回來的......一起喝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