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無淵是我一手帶大的孩子。
他一朝成為妖王,卻將我囚禁在寢宮,用我的血去救他的命中人,並強迫我做盡背德之事。
“葉嵐笙,這都是你應得的。”
他又發瘋了,將我的頭皮拽得生疼。
在一次尊嚴盡失的懲罰後,我心灰意冷,果斷墜入往生海。
可再次睜眼,看見的卻是滿臉無措和悔恨的赫無淵。
他淚如雨下,將頭磕得血肉模糊,像兒時那樣叫著我哥哥。
我隻是冷臉給了他一巴掌。
“從五年前你囚禁我那天開始,我便再也沒有弟弟了。”
01
馬車顛簸,我在鐵籠中被撞得清醒過來。守衛隨意扔給我一張浸滿泥水的抹布,語氣不耐。
“快把你身體上的臟東西擦幹淨,可別汙了王的眼睛!”
我低下頭,伸手將抹布撿了起來,而後細細擦拭著身上早已幹涸的血印。
“人類就是討厭”
“又臭又麻煩!”
“還要我們來運輸若不是他還有點價值,王早就把他殺了!”
泥路坑坑窪窪,又積了水,在馬夫並不溫柔的驅策下,我總會被濺起來的小石子給彈到,酥酥麻麻的,不算痛。
聽著小妖們的抱怨,我像往常那樣緘默不語,隻是偶有涼風襲來,透過破敗的布料撫摸著我的身體,很溫柔,也很冷。
抬頭望著昏暗的深空,我又想起了青雲山上的那間小院兒,有炊煙嫋嫋,有山河作伴,還有在田埂間淌著熱汗笑得肆意張揚的赫無淵。
這樣的時光已經遠走,也許,我再也看不到那些年的煙火人間了。
馬車停在了宮殿門口,我被守衛粗魯地拉拽下去,腳步一個踉蹌,就磕到了石像上。
額間有溫熱的液體滲出,頓時濕透了半邊臉頰。
蜥蜴小護衛尖叫著用鋼叉推我。
“快擦了!有多難聞你不知道嗎!”
他嫌棄地啐了口,又後退幾步,與我拉開距離。
我睨了那蜥蜴一眼,在他不可置信的怒罵中拖著受損的雙腿向妖王的寢宮挪去。
約定的時辰就快要到了。
我不顧腿骨處傳來尖銳的疼痛,又加快了腳步。
02
沉重的大門被緩緩推開,我低垂著眼簾,從乳白玉瓷中看見了赫無淵的倒影。
他指尖撚著酒盞,懶散地倚躺在鋪滿柔軟獸皮的寶座之上。
“怎麼那麼慢?”
我脫下沾滿泥汙的布鞋,光著腳朝台階上方走去。
“今日小殿下身子不佳,就多待了些時候。”
小殿下褚司鈺是一隻兔妖,赫無淵的摯愛。
盞中的酒液散發出濃鬱的梅子香,色澤淡黃純淨,定是精心釀製而成。
我看著搖曳的清酒微微出神,似是被酒氣濁了眼,又燎了心,燙得眼眶都有些酸澀。
十五年前一個普通的日子,我將一隻身受重傷的小狼崽子撿回了家。
半月過後,又將身上的銀兩花了個幹淨,還抽了自己幾袋子血,終是將狼崽從鬼門關裏拉了回來。
“走吧,走吧,我連自己都養不活呢,你還是回到該回的地方去吧。”
我生來體質特殊,有辨識妖魔的眼,有治愈萬獸的血。
因此,我在救下他時,就知曉了這是一隻小狼妖,也是一顆隨時都能爆發的炸藥。
可當看到小狼崽瞪著濕漉漉的眼睛,夾著尾巴嗚嗚咽咽地乞求著時,我卻陡然間生了惻隱之心。
於是,我有了一隻小寵物。
後來,小寵物成了人,我又有了弟弟,從此往後,弟弟便是我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
我給他取名葉安,願他一生順遂無恙。
葉安漸漸長大,眉目間已顯露出野獸的銳戾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