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軟軟顯然沒有當人小妾的自覺。
她不允許下人喚她和喚別的妾室一樣叫她小娘,而是叫她寶寶。
用膳時要求用小盅,稱它為寶寶碗。
穿鞋要穿大尺寸的虎頭鞋,頭發要梳稚童梳的寶寶髻。
仗著季伏城的寵愛,要求全府背誦她自創的寶寶經。
我不止一次聽到下人議論。
“那麼大的人了,天天寶寶寶寶的,我五歲兒子都說自己長大了,是個大人了。”
有妾室請母親出麵管一管,母親隻能無奈歎氣。
“田小娘是候爺心尖上的人,不過是些小事,怎好開罪於她。”
見母親的刻意放縱下,田軟軟更加囂張。
她視所有女人為敵人,更何況後院那些有正經名分的。
她嘴裏喊著:“老公是本寶寶的,你們這些人都是小三。”
如土匪一般衝進最貌美的妾室的院子,一通搜刮打砸。
若不是母親及時趕到,怕是臉都毀了。
女子的臉蛋何其重要?
唇亡齒寒。
那妾室捂著被田軟軟打腫的臉頰,和所有妾室一同請母親做主。
母親為難道。
“你們尋我無用,這事隻能找侯爺。”
“侯爺偏心那賤人,怎麼會管我們的事。”
母親長歎一聲。
“田小娘受侯爺寵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聞言,有人似有所悟,垂眸退下。
這事鬧到祖母耳中,特意召了母親過去。
母親用同一套說辭應付。
祖母一臉恨鐵不成鋼。
“你是這侯府的主母,她再受寵也不過是個妾室,豈能讓她如此放肆。”
“田小娘是侯爺心尖上的人,兒媳不敢惹侯爺不快。”
見母親如此軟弱,祖母氣結,煩躁揮手讓母親離開。
不過是看不慣田軟軟,又不想因此和兒子生分,便想讓母親來做這個惡人。
當真是好算計。
見母親不接招,祖母也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田軟軟到底也沒受到什麼懲罰。
母親私下裏補貼了被搶的妾室,又給她換了院子,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經此一事,田軟軟更加囂張無度。
家宴上,田軟軟宣示主權般,整個人柔弱無骨地倚靠在季伏城身上。
她嬌聲嬌氣的嗔道:“都怪老公昨晚那麼凶,寶寶今天都沒有力氣吃飯了。”
季伏城寵溺一笑,縱容道。
“寶寶真是太嬌了,那老公喂你好不好,把寶寶喂的飽飽的。”
“哎呀,老公太壞了,人家不要你喂。”
田軟軟臉頰羞紅,嘟著嘴,眼珠轉動著掃視一圈,最後目光落在我身上,抬手一指。
“寶寶要冉星姐姐喂。”
母親坐在我旁邊,聞言臉色一變。
我吃飯的手頓住,向主位望去。
下麵的妾室也紛紛驚訝的望過去
從來沒聽過那個正經人家,會讓嫡女像下人一樣伺候妾室用膳。
這是在打我們的臉。
田軟軟像是沒感受到周圍目光一般,反而得意的晃了晃腳上的虎頭鞋。
我抿唇,壓下要暴起的母親,向田軟軟走去。
我端起她的‘寶寶碗’,不過一小勺,就舀起半碗飯,送到她嘴邊。
“冉星姐姐,你舀的飯太多了,寶寶的小嘴放不下啦。”
我又把飯放回碗裏,重新舀了兩粒米送到她嘴邊。
她再次不滿的嘟嘴。
“冉星姐姐笨笨,寶寶不要冉星姐姐喂了。”
“冉星姐姐這麼笨笨,害得寶寶都沒胃口了,要賠寶寶。”
季伏城眼神銳利的射向我,柔聲哄著田軟軟。
“寶寶想要她怎麼賠你?”
“夫人姐姐院子裏的海棠花好看,夫人姐姐就把院子賠給我吧。”
我猛然看向母親。
那院子曆來是侯府主母的住處。
父親成親前,特意按著母親的喜好重新修葺。
知道母親最愛海棠,高價收了許多珍稀種子種在院子裏,為的就是母親可以推窗便見無邊美景。
季伏城擁有父親的記憶,定然是知道這些的,那田軟軟自然也知道。
她這麼做,不過是為了宣示她的地位,告訴所有人她才是原配,來惡心我們。
不等季伏城開口,母親已悄然起身,眼中情緒難辨。
半晌,才勾起諷刺的弧度,冰涼一笑。
“既然田小娘喜歡,那便讓給小娘了,明天就可以搬進來。”
說罷,母親上前兩步拉著我大步離開。
望著母親決絕的背影,我回頭一望。
恰巧對上了田軟軟看似一派純真,又笑得張狂得意的臉。
我也笑了。
這院子,她大概是住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