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前的一個月,初戀邀請我去當婚禮的伴娘。
是他和我妹妹的婚禮。
哥哥在群裏嘲諷:“你倒是大氣,也不嫌棄夏鳶臟了你的婚禮。”
確實,我一個將死之人,倒沒必要去給他們添晦氣了。
爸爸媽媽也跟著諷刺:“還耍脾氣呢,小芙都原諒你了,你作什麼?”
“養不熟的白眼狼,當初就不應該生下你。”
他們不知道,那時候的我隻能坐在輪椅上,連出去走走的力氣都沒有了。
在生命的盡頭,陪伴我的隻有一隻小狗。
可惜它還是死在了我前麵。
我無牽無掛地在除夕夜死去。
沒想到,我死了,那些不愛我的人卻痛哭流涕。
大雨磅礴的夜晚,我撐傘站在酒店門口。
初春季節,乍暖還寒。我隻著薄薄的一件絲質長裙,傾斜的雨絲沾濕了長袖,冷得仿佛滲透進了骨子裏。聊天界麵是哥哥發來的兩條信息:“小芙和朋友聚會,你去接她。”
“不要進去打擾她。照顧好她。”
我不斷看著時間,已經等了三個小時了,夏芙不會出什麼事情吧?
正當我打算不顧侍者的阻攔進去時,一個醉醺醺的女孩子眼睛通紅地走了出來。
我立馬迎上去,把手中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小芙,喝這麼多酒對身體不好。”
夏芙是我一母同胞的親妹妹。
她自顧自地往前走,喃喃自語:“他憑什麼拒絕我?所有人都喜歡我,他卻看都不多看我一眼。”
我緊緊跟在她身側,小心翼翼:“小芙…你怎麼了?”
夏芙一把打掉我手中的傘:“夏鳶,我現在的樣子一定讓你很得意吧?就算阿笙不喜歡我,也好過你這個不被任何人愛的可憐蟲。”
心口的刺痛一閃而過,我慌忙撿起地上的傘,遮住夏芙的身體:“對不起,對不起,小芙,你別生氣。”
“你怕什麼,怕爸爸媽媽和哥哥罵你嗎?”夏芙看著我慌張的樣子,忽而笑了,她搶過我手中的傘,慢慢收起。
“窩囊廢,可憐蟲。”夏芙說。
隻一會兒,大雨淋濕了我們的身體。
我望著夏芙雨中顯得格外嬌弱柔軟的臉,那雙濕漉漉的杏眼滿是冷靜與理智。
她清楚的知道我會因此經受什麼。
於是我的內心一點點變得冰寒。
夏芙是家裏最小的妹妹,從小身體不好,五六歲的時候三天兩頭住進醫院。
爸爸媽媽很擔心她的身體,甚至媽媽為此辭去了工作。
我和夏芙差了兩歲,自有意識起,一直被灌輸的思想是:
你要照顧好妹妹,要讓著妹妹。
妹妹是最重要的,你不能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車燈照過來,我轉過頭,一個年輕男人從駕駛座上走下來。
他身形挺拔修長,穿著件剪裁妥帖的大衣。
黑色的傘遮住他的上半張臉,大雨模糊了我的視線,我隻勉強看得清他白皙的線條利落的下顎。
我沒由地感到一陣熟悉。
直至男人走近,我才認出他。
是程與笙,我的前男友。
他似乎瘦了些許,精致的眉目愈發凸顯。
現在想起來,五年前的分別實在算不得體麵。
我還記得他滿懷恨意地:“夏鳶,我們最好永生不得相見。”
此刻的重逢來得讓我猝不及防。
我還來不及做出什麼反應,隻見程與笙緩步走到夏芙麵前,把傘移到她的頭上,沙啞的嗓音帶著幾分溫柔:“怎麼在這裏淋雨?”
夏芙仰著頭,怔怔地:“阿笙......”
“我送你回家。”程與笙輕聲道,這才把視線移到我身上。
漠然的,冰冷的。
“這位小姐是?”
我呼吸一頓。
雨幕重重,僅僅一步之遙,卻宛若隔著無法橫跨的天塹。
雨水順著我的額頭流到了我的眼睛裏,我的嘴巴張了張。
夏芙反應過來:“哦,是我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