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宋清清這個名字,我很熟悉。
是陸時澤大二的時候轉到他們專業的,
聽說很好看,家裏也很有錢。
那個時候陸時澤跟我視頻,時不時就會提起她,
但言語中盡是不滿:
「最討厭這種靠關係的人。」
「不過是啃食父母的蛀蟲!」
「這種巨嬰,竟然會有一堆人把她當女神,可笑!」
慢慢的,提起那個轉校生的頻率越來越高,
且每次都是陸時澤主動說起,
「那個宋清清好笨啊,問我的問題都是巨簡單那種。」
「金絲雀都是她那樣的嗎?什麼都不會!」
可能陸時澤自己都沒發現,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語氣雖然依舊是充滿嫌棄的,
嘴角卻開始噙著笑。
仿佛在回憶自己蠢笨卻可愛的小女友。
我靜靜聽著,幾乎不表態,
因為我並不喜歡在兩人獨處時,頻繁有另一個人的話題參與進來,
而且我一直深信一點,
當一個男生頻繁提起另一個女生,無論是說好話還是壞話,都表明他對那個女生有所關注,甚至是好感也不一定。
如今看來,我當初存在心裏的那一點點疑慮,要成真了。
宋清清開著車,送我們到了出租屋,
這房子是她幫忙租的,兩室一廳,
也好,我正好也不想跟虛偽惡心的兩麵人同床共枕。
隻是我半夜起來去衛生間的時候,聽到主臥旁邊的浴室,發出不小的動靜。
水流聲,撞擊聲,喘息聲,還有女人......難以抑製的呻吟,
是宋清清,她竟然沒走。
「阿澤,我們這樣,安然,她,會不會......唔!」
「放心,你忘了嗎?她是聾啞人,聽不見的。清清,叫大聲點,我喜歡聽你的聲音。」
宋清清綿軟的聲音再次傳進我耳朵,他們真的是毫不顧忌,
甚至似乎覺得,這樣很刺激。
末了,宋清清問陸時澤,「你說實話,她真是你妹妹嗎?以後你倆共處一室,我可是會吃醋的。」
「向你保證,她就是,並且隻是我的妹妹。」
嗯,陸時澤說得沒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與他確實算是兄妹。
他是我撿來的。
九歲那年,我失去雙親,和外婆生活在一起,
也是在那一年,我因為突然遭受刺激,變得又聾又啞,
聽不見,也說出話來。
村頭的張光棍總是在半夜過來敲我們的窗子,
嘴裏還說著許多汙言穢語,
有一次我去地裏給外婆送茶水,經過一片高粱地時,
張光棍突然從裏頭鑽出來,把我扯進高粱地欲圖不軌。
「老實點!反正你也是個啞巴,叫不出來,還不是任老子擺布!」
天知道我那時有多絕望,
在我極力掙紮,就快要完全沒有力氣時,
拉著我的張光棍突然往前趔趄了一步,
伸手去摸後腦勺,滿手的血。
這時我才看清他身後,不知什麼時候多出了一個小男孩,
衣衫襤褸,手裏拿著沾著血跡的石頭,臉上有幾分驚恐,眼神卻很堅定倔強。
在張光棍齜牙咧嘴吃痛的間隙,
那個男孩拉著我就開始往外跑,
我們越過長長的青紗帳,跑了好久好久,
後來,我跟外婆就收留了他,
家裏條件不好,但有我一口饅頭吃,就有他一口稀飯,
並且和外婆一起供他上學。
陸時澤展現出驚人的天賦,學習成績很好,
高考時,考進了國內最好的大學之一。
拿到錄取通知書的那天晚上,我和他,還有外婆,坐在葡萄架下乘涼,
外婆買了個大西瓜,
我們邊吃邊望著滿是星星的夜空,憧憬著未來的生活會像這片星空一樣,星河長明。
陸時澤突然開口:
「外婆,讓安然跟我一起去城裏好不好?
「以前都是你們給我花錢,以後我勤工儉學,掙獎學金,換我照顧你們好嗎?」
外婆知道陸時澤話裏的意思,她也並不意外,
兩個正值青春期的人,又是一起相處了好幾年,且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人,
有些情愫早就在彼此心裏埋下了種子,
她隻問:「你真的願意?」
我懂外婆的擔憂,陸時澤的前途一片光明,今後的選擇會非常多,
而我,隻是個因為聾啞早早退學,未來可能一直會聾啞下去的鄉下丫頭,
可陸時澤說:
「我願意。」
但當時我沒有選擇立馬跟他進城裏,因為我很清楚,
懵懂無知時的承諾是做不得數的,
相反在閱曆增多,見識過外麵世界的誘惑之後,若他還能堅持那一句「我願意」,反而更顯難得與堅定。
如今看來,我賭輸了,此刻在浴室裏跟另一個人繾綣纏綿的陸時澤,
早已不是九歲那年,舉著石頭保護我的陸時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