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行舟順著鬱南梔的目光看了一圈,點了點頭:“如今這酒樓隻是瞧著好看罷了,內裏卻十分不妥,尤其是那掌櫃的忒不像樣,說跑就跑了,如今隻留了個賬房先生還在這兒。”
站在櫃台後頭擦拭算盤的男人聽了這話,好半天才抬手指了指自己,不確定地問了一句:“崔九你這說得是我?”
崔行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點頭:“阿梔你瞧,這就是我方才與你說的賬房祁願,他最寶貝的就是他那把算盤了。”
鬱南梔隻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若是她沒看錯的話,這位祁先生手裏寶貝不已的算盤是白玉做的吧?
難怪崔行舟的酒樓整日裏賠錢了,不靠譜的掌櫃和這看起來就不像是來做工的賬房,隻金碧輝煌又有什麼用處呢?
到底還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
鬱南梔深深地吸了口氣,問道:“祁先生算賬也是用這把算盤嗎?”
祁願擰眉。
鬱南梔連忙解釋:“我並非覺得祁先生的算盤不好,隻是如此貴重的東西整日裏撥弄會不會心疼?”
祁願神情詭異地看了看自己手裏的算盤又看了看鬱南梔:“算盤不用難不成還要供著?”
崔行舟在一旁輕咳了兩聲。
祁願十分嫌棄地瞥了他一眼,轉頭同鬱南梔咧了咧嘴:“鬱大姑娘著實過慮了,雖然我是個賬房,但是賬房的算盤終究也隻是個算盤,無論是白玉的還是黃金的,都是一樣的用途嘛。”
鬱南梔不能理解,卻也沒說什麼。
她扯了扯崔行舟的衣擺,低聲道:“我如今瞧著小舅舅酒樓虧本倒是活該了。”
“哦?”崔行舟挑眉,驀地低頭湊到她耳邊也小聲地說道,“那阿梔可得好生幫著小舅舅掌掌眼才是,小舅舅等著阿梔來轉虧為盈。”
鬱南梔隻覺得崔行舟的氣息噴在耳邊有些癢,忍不住就縮了縮脖子。
“怎麼了?”崔行舟一邊問一邊又湊近了幾分。
櫃台後麵祁願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兩人雙雙扭頭看向他,祁願這才終於放下了手裏的白玉算盤,從櫃台後麵走了出來。
“兩位今日到隆安酒樓來應當不是為了調侃在下的白玉算盤吧?”祁願歎了口氣,“方才聽崔九公子的意思是隆安酒樓的掌櫃跑了?那如今這掌櫃......崔九公子莫不是打算要鬱大姑娘來當吧?”
“怎麼會?”崔行舟搖頭。
祁願登時鬆了口氣:“也是,鬱大姑娘可是平遠侯府的大姑娘,如今有一個侯府要管著呢,怎麼會看得上咱們這小小的酒樓。”
“阿梔來給你做東家。”崔行舟笑眯眯地補充了一句。
祁願眨了眨眼,又掏了掏耳朵,齜牙咧嘴地看著崔行舟問:“你說什麼?東、東家?”
祁願看著崔行舟毫不猶豫地點頭,頓時不顧鬱南梔還在一旁。
他一把摟住崔行舟的脖子,不由分說地將人往後麵拽。
“阿梔,你先隨便看看。”崔行舟被祁願拽得一個趔趄,卻也不忘同鬱南梔說上一句。
鬱南梔隻隱約聽到祁願的幾聲“美人......糊塗......”
鬱南梔歎了口氣,在大堂裏隨意轉了轉。
她看著這裏的裝潢擺設,努力在記憶裏挖掘它的前世,可琢磨了好一陣子,鬱南梔都不記得這家酒樓有過什麼風浪。
大抵是倒閉了吧。
鬱南梔歎了口氣,目光又落在了櫃台上的那把白玉算盤上。
雖說她的記憶裏沒有隆安酒樓的記憶,可這把白玉算盤她似乎見過。
可她從不認得祁願,又是在何處見過這把白玉算盤呢?
鬱南梔還沒想出個所以然,便見崔行舟和祁願一前一後地回到了大堂裏。
“鬱大姑娘能給在下做東家那是在下的福氣是隆安酒樓的福氣啊,鬱大姑娘瞧著咱們應該先對哪裏進行整改?”祁願一改先前那副要死不死的模樣,舔著一張笑臉就往鬱南梔身邊湊。
誰知崔行舟微微側身便將他的去路擋得死死的。
祁願皺眉:“崔九公子如此阻礙我親近自己的新東家,莫不是嫉妒?”
“我嫉妒什麼?”崔行舟冷笑,“我隻是怕你這樣不學無術的登徒子辱沒了阿梔的名聲。”
“喲,崔九公子什麼時候如此在意姑娘家的名聲了?”祁願嬉皮笑臉地看著崔行舟,“還是說咱們鬱大姑娘格外的不同呢?”
“阿梔自然不同。”崔行舟冷臉看著他回答,“阿梔出身平遠侯府,名聲本就十分重要。祁願,隆安酒樓以後如何經營你盡數聽從阿梔安排就是,但有一樣,朱雀大街的動靜你得好生留意著,尤其是事關平遠侯府的。”
“我明白,若是鬱小公子來了我定會好生看著他,不會再讓他進賭坊的。”祁願擺擺手,一副十分明白的樣子。
鬱南梔皺眉:“倒也不必如此麻煩祁先生的,我家阿遲未必會再來。”
“鬱大姑娘你不懂,這人呐一旦進了這賭坊......”
“祁願。”崔行舟打斷了他的話,“鬱大姑娘自然有鬱大姑娘的道理,你聽著就是了。”
祁願還想要反駁,可看著崔行舟的臉色到底還是將話咽了下去。
鬱南梔也連忙轉移話題:“祁先生可否將酒樓的賬本給我瞧瞧,既然要接受這麼一個大攤子自然得多些了解才是。”
祁願抽了抽嘴角:“沒有賬本。”
“什麼?”鬱南梔愣住。
崔行舟輕笑:“阿梔你隻管放手去做,沒有賬本便是沒有任何從前的牽扯,你想要做什麼那都是你的事情,你可以盡情地去做你想做的事情。無論你有什麼需要,隨時來找我。若是覺得去崔家不方便,便到這裏來給祁願留個口信也是一樣的。”
祁願一副什麼都明了的神情笑眯眯地打量著他們兩個。
被崔行舟惡狠狠地瞪了一眼,他才有所收斂。
祁願輕咳了兩聲,起身走到鬱南梔身邊拱了拱手:“往後隆安酒樓便都仰仗鬱大姑娘了。”
“祁先生客氣了。”鬱南梔連忙回禮,接著又說了一句,“我這幾日也沒有旁的事情,不如明日開始祁先生便開始找人吧,無論如何總得先把後廚準備出來不是嗎?”
崔行舟歪頭看了她一會兒,突然打斷了她:“阿梔,你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