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南梔來到鬱瑾初的院子外頭,隱約能聽到她的哭聲。
春桃嘖嘖搖頭:“二姑娘也忒能哭了,魏夫子怎麼也不管管?”
“哭幾聲罷了,這如何管?”鬱南梔歎了口氣,開始默默準備同魏無虞道歉的話。
誰知進了門鬱南梔就瞧見魏無虞悠哉地坐在院子裏喝著茶,鬱瑾初雖然哭哭啼啼手裏卻握著筆,正在廊下寫著什麼。
鬱南梔連忙朝著魏無虞行了個禮:“辛苦魏夫子了。”
魏無虞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無所謂地擺了擺手:“你家二姑娘倒也不是頑劣不堪,隻是有些過於嬌氣罷了。家中小女,自小被嬌慣著長大,倒也是正常。隻是一點,大姑娘往後對二姑娘也該多些狠心才是。”
鬱南梔剛一點頭,那頭鬱瑾初就摔了筆。
“大姐姐你幹嘛要聽一個外人的話,你從前帶我可不是這個樣子的,你莫不是被人下了降頭?我要去告訴外祖母,要外祖母好生教訓你一番才是。”鬱瑾初說著就要往外走。
魏無虞冷笑一聲,霍然起身。
鬱瑾初的腳步頓住了,她紅著眼看向魏無虞,像是猶豫了好一陣子,到底還是坐了回去。
魏無虞輕笑一聲:“二姑娘,今日寫不完這一張大字,可是不許吃飯的。”
鬱瑾初磨了磨牙,沒有吭聲。
鬱南梔難掩壓抑,低聲同魏無虞詢問:“魏夫子可否借一步說話?”
魏無虞站在原地沒動,她深深地看了鬱瑾初一眼,這才將目光落在了鬱南梔的身上:“大姑娘自去做自己的事情就是了,二姑娘這裏有我,定會照顧的妥帖。今日我來了這樣久,還不曾聽到小公子的動靜,大姑娘一點也不擔心嗎?”
“不擔心。”鬱南梔笑了笑,“阿遲有阿遲自己的打算,我該對他多些信任才是。”
魏無虞挑眉:“大姑娘竟是這麼想的?”
鬱南梔點頭。
“其實小公子的學問和箭術我也是能教的,若是大姑娘想......”
“多謝魏夫子。”鬱南梔端端正正地衝著魏無虞行了一禮,“隻是鬱遲終究同瑾初不同,他如今這個年紀正是要自己想通才能往前走的時候,若是逼得急了,我隻怕他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情來。”
魏無虞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這終究是你們侯府的事情,有些話我也不便多說什麼。隻是覺得大姑娘同傳言裏的不大一樣,若是大姑娘決定如此,魏某倒是覺得大姑娘可以同寧安伯夫人好生討教一番。”
寧安伯夫人?
鬱南梔微微一愣。
在崔家的宴席上寧安伯夫人就對她表現的格外親近,若是鬱南梔為了這種事情登門拜訪,想來倒也不會太過惹眼。
隻是鬱南梔想不明白為何魏無虞會有這樣的建議,她從前以為魏無虞這樣的人,隻會專注於自己的事情,旁的事情隻會作壁上觀。
可如今被魏無虞這麼一問,鬱南梔心裏倒是有了一些旁的想法。
也許她真的應該去請教一下寧安伯夫人,對於鬱瑾初和鬱遲的放縱,究竟要如何掩人耳目才是。
鬱南梔謝過了魏無虞,便安排春桃親自去寧安伯府送了拜帖。
寧安伯夫人對於她的到來自然是十分歡迎,隻恨不得將她留在身邊說上三天三夜的話才好。
鬱南梔猶豫片刻,還是問了一句:“梁夫人從前與我母親是舊識嗎?”
梁夫人一愣,點了點頭又接著搖了搖頭:“京城裏的這些人家,誰和誰還不是舊相識了?隻是若論情分,我倒覺得與你更有緣一些。你今日為何會這樣問我,可是覺得我對你太過親近?”
鬱南梔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鬱大姑娘不必煩擾,人與人之間的緣分本就是說不清道不明的。我隻是瞧著你,就像是看到了從前的自己,想著若是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也能有一個人陪著我,哪怕隻是能夠聽我說說話也是好的。”寧安伯夫人說完,話音猛地一轉,“不過說起來,侯府與我伯府的情況倒也不同,大姑娘與二姑娘和小少爺都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姐妹,緣何也有了這樣的心思呢?”
“母親在時,家中尚且和睦,父親妾室雖多卻沒有一個庶子女出生。如今母親亡故,府裏的人心思也都多了起來,我雖然遵循亡母遺願掌了家,可平遠侯府又豈是這麼容易就能掌的?”鬱南梔歎了口氣,“且不說弟弟妹妹不懂事,不聽我的,便是府裏那些姨娘各個存了什麼心思都未可知呢。”
寧安伯夫人細細打量著她倒也沒有急著開口。
“夫人,五公子來給您請安了。”門外有一位侍女過來同寧安伯夫人說道。
寧安伯夫人擺擺手:“我這裏有客人,告訴小五不必來了。”
“五公子待夫人倒是恭敬。”鬱南梔感慨了一句。
寧安伯夫人搖頭:“這隻是你看到的,也是我想要你們看到的。大姑娘可明白?”
鬱南梔一時有些遲疑。
“我聽說平遠侯府如今請了位女夫子專門教二姑娘,那麼來日二姑娘如何造化,大姑娘都算是盡過心了。可小公子呢?”寧安伯夫人笑眯眯地看著她說道,“如今侯爺不在京中,平遠侯世子的位子到底沒有落下來,可平遠侯府隻有一位公子,難道這世子之位還能憑空落到旁人身上去?大姑娘該早些打算才是。若是來日世子是個昏庸紈絝這平遠侯府又要如何呢?”
“夫人的話,阿梔記下了。”鬱南梔點了點頭,略坐了坐便要告辭。
臨出門時,寧安伯夫人又喊住了她。
“若是大姑娘來日想要依靠婚配離開侯府,我也願意助大姑娘一臂之力。隻是我瞧著姑娘是個不甘心的,如今這世道對女子仍是諸多不易,侯府裏的那位夫子,若是二姑娘實在不肯聽學大姑娘千萬別浪費了才好。”
鬱南梔笑了笑:“看來與夫人有舊的不是我母親,倒是我小舅舅了。”
寧安伯夫人沒有反駁,隻是定定地看著她,問了一句:“大姑娘可明白他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