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鬱南梔難得的愣了許久。

“阿梔，你不知道自己如今在京城的地位嗎？平遠侯府的大姑娘年紀輕輕便是當家做主的人了，來日誰家娶了你那便是燒了高香了。”陸朝雲攤了攤手，“像我們這些都是在家裏練手罷了，可你卻是真真正正掌一家中饋，我娘就格外喜歡你。隻怕來日平遠侯回了京，瞧不上我們陸家的門楣呢。”

鬱南梔想起前世平遠侯回京後的一番做派，一時沒有說話。

陸朝雲瞧著她不吭聲，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阿梔，該不會你也瞧不上我們家吧？”

“怎麼會？”鬱南梔連忙回神，前世外祖母並沒有舉辦這場宴會，她整日忙著教導弟弟妹妹，也鮮少與陸朝雲相見，隻是可惜經曆了一場生死，她仿佛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與年輕鮮活的陸朝雲相處了。

她雖然知曉自己掌家之後在京城婦人圈中的名聲極好，可後來平遠侯府的事情一樁接著一樁，她失了平遠侯府的出身，便不再是趨之若鶩的存在了。那時她方才知道，除卻一身本事，出身於世家貴人而言，竟也是如此重要。

大抵也正是因為這樣，那位姑娘才會那樣的仇恨她。

恨她奪走了本該屬於她的人生。

可這一切，又豈是她能做主的？

死過一次的她，如今隻想要好好活著，查清楚自己的身世。

至於其他的，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了。

“阿梔，你怎麼總是心不在焉的？”陸朝雲晃了晃她的胳膊，臉上帶了幾分不快，“你若是不去管你妹妹，我可就要出手了。”

陸朝雲說完便向著陸朝辭和鬱錦初走去。

“鬱二姑娘這樣喜歡我哥哥，莫不是想要給我做嫂嫂啊？”陸朝雲的聲音不大不小，周圍的人瞬間都將目光移了過來。

鬱錦初聞言眼眶驀地紅了起來，她怯怯地看了陸朝雲一眼，便將目光落在了鬱南梔身上：“陸姑娘一向是溫柔知禮的人，今日這樣說我，可是因為方才大姐姐說了什麼？”

陸朝雲皺眉：“我說你什麼與阿梔有什麼相關？”

鬱錦初眨了眨眼睛，眼淚再一次簌簌落下，她連忙擺手解釋：“陸姑娘莫要生氣，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以為大姐姐還在因為前日裏打殺了周姨娘的事情惱我，我以後一定好生聽大姐姐的話，再不會心軟為家裏的人求情了，那些個姨娘要打要殺都由大姐姐做主就是了。”

鬱錦初話音一落，原先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頓時遲疑地轉到了鬱南梔的身上。

便是陸朝雲也有幾分愕然地看向了她。

鬱南梔挑眉。

她從前倒是沒看出來她這二妹妹原是這樣會顛倒黑白的人。

鬱南梔扯了扯嘴角，笑眯眯地看著她問道：“二妹妹如此哭哭啼啼，可是存心要擾了外祖母的宴席？”

“我、我沒有，我不是，我隻是覺得大姐姐如今越發刁鑽，一時害怕......”鬱錦初一副可憐兮兮的目光，眼瞧著就要往陸朝辭身後躲。

崔行舟一把薅住了她的胳膊。

“鬱錦初，你是不是腦子壞了，仗殺周姨娘的令不是我下的嗎？”崔行舟冷著臉看著她，“你如今怎麼不怕我？”

“小舅舅......”鬱瑾初心虛的厲害，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崔行舟，又聽著周圍的竊竊私語，索性閉上眼睛，破罐子破摔一般地嚷道，“小舅舅如今這樣護著大姐姐，可是因為如今平遠侯府的掌家之權在大姐姐手中？”

“瑾初！”鬱南梔皺眉。

沒等她說出後麵的話，崔行舟便已經冷笑著打斷了她的話。

他一臉冷意地看著鬱瑾初，平靜中卻帶著一絲徹骨的寒意。

他說：“二姑娘是覺得平遠侯府的掌家權應該給了那個滿腦子都是如何變賣家產出賣你們的姨娘？阿梔，我瞧著你這個妹妹怕是腦子糊塗了，趕明兒起，我會給她安排一位女夫子好生教導。”

鬱瑾初愣了。

便是鬱南梔也有些回不過神來，她原本也是打算請一個女夫子來教導鬱瑾初，好壞如何都是鬱瑾初的造化。左右她是不會再去討人嫌了，卻沒想到崔行舟竟也是這般打算。

今日崔行舟這番話，便是替她做了這個惡人了。

鬱南梔瞥了鬱瑾初一眼，對著崔行舟福了福身：“多謝小舅舅周全。”

“鬱南梔！你怎麼能跟一個外人一起來對付我！我要告訴父親！”

鬱瑾初尖叫一聲，就被崔家的婆子堵住了嘴，在崔行舟的示意下被拉了下去。

鬱南梔忍不住有些擔憂，“小舅舅，這......”

“阿梔，就當這是小舅舅教你的第二件事。”崔行舟看向她，目光中的戾氣散盡，隻餘溫柔，他說，“即便是對待自己的姐妹，你也太過於優柔寡斷。一味的縱容，並不會讓她感激你。阿梔，你明白嗎？”

鬱南梔沒吭聲，她恍惚覺得小舅舅似乎是看出了什麼。

她移開目光，瞧見陸朝雲等人的目光，低聲說了一句：“可小舅舅就不怕他們議論嗎？”

“人人都長著眼睛耳朵，看得見聽得到事實真相，你又何必自尋煩擾？”崔行舟說完，抬頭看向眾人，“今日家事讓諸位看了笑話，改日崔九自會上門親自致歉。”

“崔九公子哪裏的話？”眾人打著哈哈，三三兩兩地散開了。

唯有陸家兄妹還杵在原地沒動。

鬱南梔想了想，正準備開口，身後崔行舟便已大步走向了陸朝辭，攬在他的肩膀便走遠了。

隻餘下陸朝雲似笑非笑地衝著鬱南梔眨了眨眼睛。

“朝雲，實在抱歉，讓你見笑了。”鬱南梔有些尷尬，又有些試探地問，“你也覺得我如今刁鑽了許多嗎？”

“怎麼會？一個姨娘罷了，打死就打死了，偏生你妹妹是個拎不清的。”陸朝雲撇撇嘴，“她那樣的性子若是不改一改，來日隻怕是要嫁不出去的。不過也未必，那等子寵著嬌妾的紈絝公子，隻怕巴不得娶她這樣的呢。”

陸朝雲歎了口氣，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扯著鬱南梔低聲說道：“我瞧著你這小舅舅與我哥哥關係倒是不錯，你外祖家可是沒有與我哥哥年歲相當的姑娘，莫非你真要做我嫂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