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幾個男孩子在小宇身邊打轉,嬉皮笑臉地互相使眼色,對著小宇指指點點。
小宇不高興地抓小石子丟他們:“你們走開!”
那幾個孩子一哄而散,“聽說你爸爸娶了新媽媽?”
“後媽會打人,你是可憐蟲!”
“沒媽媽的草,可憐蟲、討厭鬼,活該!”
小宇嘴角繃得緊緊的,氣哭了,卻不想讓任何人看見,轉過身把頭靠在我的樹幹上,嗚嗚地小聲抽噎。
忽然,一小截樹枝連同葉子掉下,打在他頭上。
他哎呀一聲,抬頭看我。
翠綠青綠淺綠的樹冠一點一點染上枯黃。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落葉嘩啦啦地墜下,像一場哀傷的陣雨。
靈魂驟然被拋到天上,再睜開眼,我又回到了盛家。
白盈和一個男人在沙發上接吻。
但那個男人並不是盛左澤。
小宇逃課提前回家,幾乎與我同時看見這一幕。
他呆怔原地。
白盈急忙與男人分開,問小宇看到了什麼。
小宇轉身就跑:“我要告訴爸爸!”
當晚,小宇跟盛左澤告狀,但盛左澤不信他。
晚飯時小宇還故意在餐桌上跟白盈唱反調。
白盈假惺惺地做出受傷的表情。
盛左澤把筷子往拍在桌上,訓斥了小宇一頓,打電話給他媽,讓老人來把孫子接走。
等盛左澤去洗澡,白盈就悄悄抓著小宇又掐又打,警告他不許再亂說話。
家裏植物莫名枯萎的事沒查出原因,白盈害怕,直接把綠植都丟了。
我附身在鄰居陽台的爬山虎上,扭著身體往盛家爬。
我發現隻要我集中注意力,就能控製被我附身的植物。
所以我想了一大堆捉弄白盈和盛左澤的辦法。
我要他們驚。
要他們怕。
要他們終日惶惶。
夜裏我正打算行動,盛家大門被人哐哐砸響。
盛左澤疲憊地去開門:“誰啊?”
“我!你老丈!”外頭的人聲音高昂,隔著門都能聽出他難以克製的怒火。
我聽著熟悉的聲音,恍惚幾秒後激動起來,伸長了葉片,從沙發後往大門口張望。
來人正是我的父親——
準確地說,是我的繼父。
還有我同母異父的妹妹。
因為母親再婚時我年紀已經大了,後來沒幾年母親去世,我跟繼父和妹妹的關係都很平淡。
明明生活在同一座城市,卻客氣地互不打擾,這會兒他們竟然找來盛家!
我直覺他們是為我而來。
門一打開,繼父就闖進來,抓住盛左澤的胳膊:“混球!跟我走!”
我爸力氣大,盛左澤根本拗不過他。
白盈撲上去拉扯:“你們誰啊!再不放手我報警了啊!”
妹妹拉著白盈的頭發把她摜到地上:
“小三!這沒你說話的份!姓盛的,我姐姐躺在醫院裏,你卻跟別的女人親親熱熱,你還有良心嗎!?”
盛左澤第一反應是護住白盈,惱火地推開妹妹:
“發什麼神經!我跟徐芸早就離婚了,你們別鬧了!”
我爸接住險些摔倒的妹妹,氣得渾身哆嗦,指著盛左澤的鼻子,半晌卻落下淚來,哀戚道:
“小芸變成植物人了,醫生說求生意誌很薄弱,希望家人跟她多說說話,她聽得見,或許能被喚醒。小盛,小芸曾經那麼愛你......”
“夠了!”盛左澤厲聲打斷我爸的話,“又是徐芸的伎倆嗎?她到底要糾纏我到什麼時候,婚都離了她還想反悔嗎?我已經再婚了!”
他推著我爸和妹妹把他們趕出去,
“什麼植物人,哈,我會信這種鬼話嗎?你們要是為了錢,我一分沒有!”
我爸和小妹氣得兩眼發黑,小妹不願放棄:
“我姐真的出事了!仁和醫院,住院樓63,求你去看看我姐吧!還有小宇......”
她沒注意到白盈什麼時候走到了她身邊。
“啪”的一耳光,小妹被白盈扇得臉偏向一邊。
“讓你拽我頭發,死丫頭,跟徐芸一樣賤!”
我爸雙眼充血,用力推開白盈:
“你們這對奸夫淫婦,對得起我女兒嗎!?我跟你們拚了——”
白盈忽然尖銳地慘叫一聲,捂著肚子滑坐在地,“孩子,孩子......”
她不是被我爸推的,她是被嚇的。
白盈指著客廳,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不知何時,客廳裏密密麻麻,布滿了爬山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