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8

唐策安抱著林晚秋時，北齊的軍士朝我逼近。

我爬起來，摸著唐策安的官靴，仰頭求他垂憐。

「帶我回去，好不好？我會死的。」

他冷著臉不再看我。

林晚秋窩在他懷裏，萬般可憐。

可我分明看見了她唇邊若有似無的笑意。

北齊的人越來越近，我哽咽著大喊：「唐策安，我是你的妻啊......」

林晚秋柔柔弱弱哭了出來。

「策安，你還是帶她走吧，她才是你的妻子，我不過隻是和你有過婚約罷了！」

「你不救我，我也不會怨你的。」

唐策安憐惜地為她擦去眼淚，情深款款，「此生，我隻認你為妻。」

頓時，我的心像被刀子劃了一口，往外汩汩冒著血。

眼看北齊將士就要近身，我徹底絕望。

轉身要跑，卻被圍上來的北齊將士壓在地下，動彈不得。

唐策安皺眉，卻是捂住了林晚秋的眼睛，「別看。」

他揚鞭，縱著馬匹向身後的方向奔去。

回首望我時，許是我的表情太絕望，他終究還是動了一絲惻隱之心。

但也隻是微不足道的一點點同情。

風自南梁方向吹來，帶來了一句破碎的：「等我回來救你。」

9

在北齊軍營的那一夜，很冷，很冷。

凍到我記不清發生了什麼，隻記得那晚明月高懸，我捏著唐策安曾贈於我的玉佩，死死忍耐。

我等啊等，沒等到唐策安回來救我。

隻等到了他和林晚秋即將大婚的消息。

燕無量提著褲腰帶，笑得殘忍，「哭什麼，難道你真的等著你那好夫君回來救你？」

我被扔到地上，像一塊破布。

隻有腹部傳來的痛意在提醒我，我還活著。

是啊，我還在等什麼呢？

唐策安讓我等他，他會來救我。

可他知道林晚秋在北齊軍營時，連半刻都等不了，就拿我換回了她。

這已經是他給出的答案了。

隻有我蠢，還在奢望他真的兌現承諾。

當晚，我用那枚玉佩換了一頓不錯的吃食。

唐策安，我不等你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曲意逢迎，隻求燕無量鬆口允許軍醫替我照料身子。

在床榻之上，我一遍一遍地被燕無量淩辱。

從疼，到麻木。

再後來，他也膩了我，我的日子更不好過。

我的肚子一日日地大了起來，這孩子似乎在堅強地活著。

可那日晨起時，我腹痛難忍，痛意一寸一寸侵蝕我的全身。

我想爬出去，求他們救救我的孩兒，一股血水先流了下來。

我茫然看著鮮血把雙腿浸濕，連哭聲都無力響起。

我的孩兒沒了。

我也死在了團圓佳節的那一夜。

唐策安，我死了，你是不是終於得償所願了？

10

我的屍體被打撈起時，已經發臭，甚至微微腫脹。

官府來人把我的屍身運走，又出了一張告示，標出了我的體征，讓百姓前去認屍。

唐策安沒有來，來的卻是太傅府中人。

他們說，我是太傅府十四年前走失的小姐。

原來，太傅夫人到邊境看望義女林晚秋，在城門處發現了張貼的告示。

憑著上麵寫的心口處有一個梅花胎記，她認出了我。

她來時，哭得撕心裂肺，幾欲暈厥。

「嬌嬌，阿娘的嬌嬌兒，怎麼就不等等阿娘？」

阿娘慈眉善目，體態圓潤，隻是痛哭過度，雙眼紅腫。

除此之外，像極了我幼時幻想中的娘親。

消息傳回京中，阿爹突聞我的死訊，傷心過度，病倒了。

但第二日，他便強撐著病軀，上奏陛下，要查明我的死因，為我報仇。

陛下很重視這樁案子，特命專人來查。

但我萬萬想不到，來人會是唐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