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哪來的刺蝟擋道?”
“是畜生就滾回林子裏去!”
衝出來的是個虎背熊腰的壯漢,滿臉凶相,聲音亮如洪鐘,往那一站便是一堵肉牆。
我卻知道,這人並非惡霸,他是賣肉的王屠戶,麵相粗獷卻心細如發。
王屠戶的妻子患了一些房中隱疾,不好與外人說道,隻能求到我這兒,因著這層關係,他時常來幫我們做些粗活。
白仙兒被踢得飛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發出了短促的哀叫,又落在地上打了幾個旋兒,像個破爛的麻團一樣躺在了路邊。
“住手!你們在幹什麼啊?”
“刺蝟這麼可愛,怎麼可以踢刺蝟?”
一道倩影如風一般刮過長街,抱起了地上奄奄一息的白仙兒,像是捧著什麼珍寶一般,恨恨地盯著王屠戶。
“你為什麼要這樣對一個小生命?”
“你知不知道人與萬物生來平等,它們的命也是命!”
王屠戶被這突如其來的平等論逗樂了。
他是一個手上沾滿畜生血的屠夫,卻老實憨厚從不傷人,在他眼裏,當然沒有什麼萬物與人平等的理念。
“姑娘你在說什麼啊?”
“我是看見這兒人多,要是這隻刺蝟發了瘋,咬了誰,染了病可怎麼好?”
那個女子急得直跺腳,抱著白仙兒不肯撒手。
“它還這麼小,它能咬人嗎?”
隨後,她目光掃到我,頓時爆發出了希冀的光芒。
我和韓洄渾身一僵,眼看她朝我們飛奔而來,將白仙兒放到了我們麵前,指了指頭上的匾額。
“你們想必就是善生堂的韓相公和許娘子吧?”
“我早就聽說你們治病救人,聲名遠揚,想來肯定是不會對一個生命棄而不顧的!”
白仙兒原本隻是讓車輪子碾過前爪,讓自己看起來更可憐一點,可王屠戶這一腳將她踢得五臟六腑移了位置,她連叫也沒力氣了,隻將自己縮成一團球狀。
我指了指麵前的長隊,有些無奈。
“姑娘,善生堂每月十五都要為窮苦百姓義診,您也瞧見了。”
“現下百十來號人在這等著呢,我們如何有心力去救這一隻刺蝟。”
京城雖然富庶繁華,可鮮花著錦之下,也有不少流民乞兒。
我與韓洄每月十五免費替這些人診治,每次都得忙活上一整天,說沒時間到真不是敷衍她。
正在等候的百姓聽了我這話,頓時對這個同情心泛濫的姑娘頗為不滿。
“人都快病死了,你還在這惦記著一隻畜生!”
“對啊,抱著你的畜生滾吧,別耽誤許娘子的時間!”
姑娘氣得紅了眼眶,卻說不過這百十來張嘴。
“你們、你們怎麼如此沒有愛心?”
“刺蝟也是一條活生生的命啊!”
我看著她這幅蠢樣,又難免想到自己前世做過的蠢事,眸光不禁森寒幾分。
“若姑娘執意如此,就到隊尾去等候吧。”
“世間萬物平等,斷然沒有百姓就要為一隻刺蝟讓路的道理。”
“若您願意等,我與相公必定出手相救。”
姑娘看著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囁嚅著爭辯再等下去它一定會死的,卻在我冷冷的目光中徹底閉了嘴。
她咬著下唇,一幅泫然欲泣的模樣,跺了跺腳,抱著白仙兒轉身就跑了。
“誰稀罕你們兩個沒有醫德的庸醫!”
“本小姐一定會找人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