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澤是在我人生中最不堪的時間裏出現的。
那時剛高考完沒多久,為了五萬塊錢,父親一門心思要把我捆了嫁給老家村裏的光棍,一向懦弱的母親難得強硬了一次,以她的挨打為我換來了逃跑的機會。
隻是也沒能跑多遠,我放不下她,不過十數分鐘後,又偷偷折返了回去。
那時候我們一家住在蜿蜒巷子的那種老式平房裏,從破舊的窗戶中我可以窺見母親青腫的眼睛。
紀澤就是在那一刻出現的。
「同學,請問這巷子怎麼出去啊?」
他那時有點路癡,大晚上的冷不丁出現在我背後,把我嚇了一大跳。
我爸也聽見了。
他怒衝衝猛地開了門,拿著皮帶就要往我身上抽。
紀澤估計沒見過這陣仗,雖然有點懵,但還是把我護在了他身後。
「你誰啊?這麼不要臉,還打女生。」
「我是她爸!」
紀澤一時被噎得說不出來,隻幹巴巴地大聲說了一句:「你不準打她。」
我爸也昏了頭,他似乎覺得我成年之後的唯一價值就是嫁人,張口就胡說八道:「你是她男朋友?我告訴你,想娶我女兒,彩禮五萬塊,沒有少!」
紀澤那時候還是個毛頭小子,被這番話氣得滿臉漲紅,可大抵是見我實在可憐,竟捏著鼻子認了下來。
「他逼你做什麼了?」
紀澤突然扭頭問我。
我不知道為什麼,心跳得飛快,小聲答了一句:「逼我嫁人......我想讀書。」
「行。」
「我給你五萬,先當作定金,後麵我女......女朋友去讀書了,我再給你五萬。還有,你不能再打她們。」
「你也別想著賴賬,否則我讓律師送你去坐牢!」
那天夜裏風有些燥熱,我站在紀澤身後,愣神地望著他隻有些青茬兒的後腦勺。
心跳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