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臉色慘白,半邊臉頰潰爛,不知道在這裏睡了多久。
小臂、胸口、大腿,都腐爛長出了雜草。
難聞的屍臭味掩蓋過她原本身上的薰衣草香。
我愣神片刻,輕輕推她,顫抖著出聲,「媽媽......」
都能看見白骨的身軀被我輕輕一推便順勢倒在一邊,我慌亂地收回手,連聲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媽媽,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像個無措的孩子想去扶起她,她掛在脖子上搖搖欲墜的腦袋徹底分離,「咕嚕嚕」地滾在地上,就像那盤被打翻的綠豆糕。
我試著把她的腦袋安回去,可是試了好多次都失敗了。
好像有千萬根手臂般粗的針紮進骨縫裏,我痛得渾身發抖。
我把那顆頭顱抱進懷裏,我張了張幹澀的唇,一絲聲音也發不出,臉頰早已濕透。
淚水充斥眼球,模糊的視線飄到了好久以前。
我全名叫張攸寧。
攸寧,出自《小雅·斯幹》,「噦噦其冥,君子攸寧。」
意寓安穩一生,平淡幸福。
媽媽是個大學生,是我們這個犄角旮旯裏唯一的文化人。
她給我取了一個美好得不像話的名字,也是我驕傲一生的名字。
可我現在隻有一個名字,叫作小乞丐。
這個好聽的名字就此埋葬在大山裏,就像媽媽原本璀璨奪目的人生一樣,再也黯淡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