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一塊綠豆糕放到我嘴邊,圓溜溜的大眼睛裏閃著光,「好吃的,姐姐吃。」
有時候正巧碰上飯點,叔叔、嬸嬸們都會熱切地邀請我過去一起吃。
我爸是一個酗酒的瘸子,壓根不會養孩子,因此我身上總是臟兮兮的。
他們會疼惜地向我招手,然後貼心地為我洗澡。
他們溫暖的大手在我身上輕輕揉搓,香皂的清香彌漫在鼻尖。
幸運的話,我可能還會擁有一套他們孩子穿剩下的衣服。
那時候我還是生活在愛裏的。
可是好景不長,他們對我漸漸不再上心。
他們對我的可憐隨著時間的流逝消失殆盡,隨之而來的就是厭煩。
當時我還不明白為什麼,現在我明白了。
人需要一個釋放善意的對象,而生活悲慘的我就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他們會虛榮地仰起頭對別人說:「你瞧,這個孩子多可憐啊,是我幫助了她,我多麼善良啊!」
這種善意始終是短暫的。
我坐在王嬸家吃飯的時候,廚房裏傳來一陣叫罵聲,很大,好像生怕我聽不見。
「媽,她怎麼老來咱家吃飯啊,咱們又不是什麼有錢人家,家裏都快揭不開鍋了,她怎麼還來啊?」
秋妹兒的聲音又尖又利,快要刺破我的耳膜。
王嬸語氣懊惱,「我當初怎麼知道她這麼能吃啊,一天天的,淨知道來蹭飯,也不要點兒臉。」
我握著筷子的手頓住,無措地看著碗裏的小半碗白米飯。
我感覺全身都在發抖,心臟就像被人刨開一道口子,涼風灌進去,颯颯地疼。
我好像從來都沒認識過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