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次日清晨，鴻牡院中。

“夫人，昨晚王爺歇在那幽竹苑中，聽說要了三回水，您是一點都不著急嗎？”

一個老婦人一邊給王妃鄭婉若梳頭，一邊在她耳邊念念叨叨。

鄭婉若挑著成套的頭麵遞給老婦人，雲淡風輕地說道：“嬤嬤，你知道的，我跟王爺之間沒有實質情感，何必去爭寵打壓小妾呢。他護我平安度日，我為他管理好後院，便已足矣。”

嬤嬤手不停，將一隻累絲嵌寶石金鳳簪插進發髻中，嘴也沒停下念叨：“哎喲，我的夫人誒，您這跟了王爺，就是一輩子，不抓緊生個小世子，會被那些姨娘壓在腳下的。以後沒個依靠可怎麼辦啊！”

“花嬤嬤，這話以後別說了，我是不會給王爺生孩子的，他也不願讓我們給他誕下孩子，既然他心中的人已進入府內，我便幫他照料好，你不許做些小手段，無端惹了我與王爺生氣。”

鄭婉若佯裝生氣地衝花嬤嬤說道，又指了指梳妝台上準備好的小盒子道：“拿上，王爺該帶人去用早膳了。對了，洛寧呢？是不是還在睡？”

花嬤嬤拿起盒子跟在鄭婉若身後，回複道：“是的夫人，小郡主還在睡覺呢。百香、千墨已經去叫她起床了。小郡主的丫鬟叫不醒，隻能讓您的婢女去服侍小郡主了。夫人，不是我說，那幾個丫鬟真該換掉，管不了小郡主還得讓您勞心......”

“夠了，花嬤嬤，別以為你是我的陪嫁嬤嬤，就如此多言，你還做不了我的主。”

“......是。”

媗菊樓裏，一陣劈裏啪啦響聲傳出。

“憑什麼！為什麼是那個女人！”金意歡將桌上所有的碗碟悉數掀翻在地，一股鬱氣憋在胸口，讓她不住地猛烈呼吸。

“姨娘，夏姨娘既然能住進幽竹苑，那定是在王爺心中不一樣的。咱們不要去爭這個不一樣好不好。”金菊蹲在地上，徒手將碎片一片一片地撿起來，生怕金意歡踩到。

金意歡一屁股在梳妝台前的椅子上，兀自生著悶氣。

金梅幫著金菊收拾碎片，勸慰道：“姨娘，咱們下回不跟兩位劉姨娘閑話了，這回也是她們攛掇的，要不是她們，那您也不會被禁足了。”

金意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眼底暗藏思緒，牙關緊咬，好似一團怒火就要噴射而出。

一地的玻璃看似碎了滿地，其實大部分都是大片的碎片，兩人很快就收拾好，用大盆裝了交給三等丫鬟出區裏。

金菊走到金意歡身後，將雙手放在金意歡的肩膀上，輕輕地按摩捏肩，柔聲地勸說：“姨娘，您別看王爺把您禁足在咱們媗菊樓，咱們樓是王府裏唯一的獨棟二層小樓不是？他還特意讓我和金梅陪著您，說明，王爺心裏有您。您看那劉大姨娘和劉四姨娘，兩人住一個墨荷軒，地方是大點，但是比不上咱們自在不是？”

連金梅也蹲在金意歡的腿邊，一邊給她捶腿一邊安撫：“那幽竹苑也是她們說的，說是王爺重視，可真的說起來，那兒太偏僻了，也沒有咱們這風景好，比不上咱們這一點兩點呢。”

金意歡稍稍平複了心情，隨口“嗯”了一聲。

金菊連忙趁熱打鐵問道：“姨娘，那王爺罰您抄書，您還抄嗎？”

金意歡想起這個就有股怨氣，但是她咬咬牙，從嘴縫裏擠出一個“吵”，又補充道，“我抄2遍，剩下的你們倆分了。”

“唉，奴婢聽令。”這個結果比金菊她們所想的好多了，金意歡被罰抄不是一次兩次了，多數情況下都是她們倆代勞，這次能少2遍已經很好了。

正如鄭婉若所說，齊晟早早地就醒了，看著臂彎裏的夏晚禾好似做夢，忍不住用發梢在夏晚禾臉上輕輕打轉，看著她微皺的眉頭、聳起的鼻頭，看她冷不丁地打個噴嚏，不由自主地揚起嘴角。

這個場景，他曾在夢中見過多少次了。

夏晚禾感覺有人在作弄自己，臉上癢癢的，本身疲累的身軀就已經讓她夠沒精神的了，這會兒難免有些煩悶，於是抬手在臉上揮了揮，企圖趕走這隻煩人的小蚊子。

蚊子趕走了，但是煩人的聲音還在。

“阿禾，該起床了，阿禾。”

夏晚禾翻了個身，把被子拽過頭頂，緊緊地捂住耳朵。

她的表現逗笑了齊晟，又因為她初嘗人事，昨夜勞累了她半夜，實在忍不住喊她起床，便兀自地先行起床洗漱。

再讓黛竹送了盆熱水，親手擰了濕熱的毛巾，給夏晚禾擦臉擦手。

等齊晟擦完，夏晚禾也清醒過來了。

她一個翻身坐起，想象不到一個攝政王會給自己擦臉，驚訝地連忙跪坐在床上，說不出話來。

“怎麼了，昨晚咱們不是還掏心掏肺地胡訴衷情嗎？怎麼一早起來就不認識人了？”

齊晟稍稍有些傷心，他以為，說出原委，會讓夏晚禾全身心地接納他，可下意識的表現告訴他，離讓夏晚禾接納，還有段距離。

看到齊晟眼中露出的傷心眼神，夏晚禾直覺自己做錯了，連忙攀上齊晟的胳膊，慌亂地解釋道：“從來沒有人在床邊給我擦臉，我一下子驚到了而已。而且你的身份還是攝政王，這事，應是我給你做才對，......給我擦臉，我怕委屈了你。”

夏晚禾的聲音越來越小，連她自己都不相信這番話，可正是她這副樣子，讓齊晟有些後悔嚇到夏晚禾了，緊在她後麵安撫道：“沒事，我不委屈，這都是我願意為你做的。”

他抬頭看了看窗外的日頭，柔聲說道：“時候不早了，王妃他們差不多都在飯廳等著我們用早膳，快起來洗漱吧。”

夏晚禾點點頭，伸腿從床上下來，雙腿間的酸疼，讓她一時間有些腿軟，快速伸手支撐在齊晟身上，站穩了身子。

看到齊晟握拳放在唇邊，想要忍笑卻沒忍住，喉間溢出爽朗的笑聲，夏晚禾惱羞成怒，紅透了臉，握了小拳頭捶在齊晟的肩頭，嬌嗔道：“都怪你，不許笑。”

齊晟忍俊不禁，一邊低聲笑一邊應付似的答道：“好好好，都怪我。你就在這坐好，我喚金菊她們進來給你洗漱更衣。”

夏晚禾連忙伸手想要阻止，齊晟回身又解說道：“她們是我特意安排在你身邊照顧你的，不用避著她們。”

看到夏晚禾點頭，他才出門喚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