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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婚禮前夕,我被發現死於欽天監,身上沒有衣物,裸屍天台,姿勢不雅。

停靈三天,太子卻在我屍體前寵幸她人。

我的死成為宮牆內的禁忌,成了宮牆外的談資。

有人說我天生淫相,與他人媾和,被殺於欽天監。

也有人說,我是受到了天罰。

一年後,匈奴首領連下十城,直逼京城,大宋勢危。

城下會盟,匈奴同意退兵,但隻有一個條件,就是交出我的屍體。

1

天不生夫子,萬古如長夜。

世間有唯一的一位夫子,夫子建了天下第一的書院,而我是書院的小師妹。

書院建立的目的是讓各國的皇子公主在一起受教,減少日後國與國之間的戰爭。

然而勾心鬥角的事,在書院也不能避免。

最讓我煩,也最煩我的叫裴煌。

雖然他長著一副好看的容貌,卻總是對我刻薄冷淡。

書院比試拳腳的時候,隻有他打我最凶。

但也有我喜歡的人。

他叫墨白,是宋國的太子。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大概說的就是他。

他總是對所有人都很和善,對我的調皮搗蛋也很是寬容。

入學的第三年,宋國與趙國和親,主角是我和他。

那時趙國和宋國常年處於戰火中,百姓都渴望和平。

這是一場政治婚姻,但因為對象是墨白,所以我並沒有任何不滿。

書院內的人都真心祝福,除了裴恒。

在最後一次的切磋中,他招招致命,最終割斷了我的一縷青絲。

夫子很生氣,將他趕回了匈奴。

我跟著墨白也回了趙國,籌備我們的婚事。

婚禮前夜,我去欽天監祈福,卻慘死。

2

趙國與宋國長期不和,因為我的死,更是劍拔弩張。

然而誰也沒有想到,一向中立的匈奴卻突然對宋國發難。

匈奴的元帥就是裴恒,他以皇子之身,親自帶兵連下宋國十八城。

不到一年,他就直逼宋國京城。

有傳言,匈奴王和宋國達成契約,準備退兵。

卻被裴恒以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給拒絕。

他親自一人一騎來到城下,對著宋王喊話。

他不要金銀珠寶,不要美女佳人,隻要一個屍首。

就是我。

沒有人注意到,一隻畫眉停在城牆之上。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死後我的靈魂會附在一隻鳥身上。

但我知道裴恒這麼做,一定是因為他恨我。

隻是我知道他小氣記仇,卻沒有想到記仇到這個地步。

我都死了一年了,現在還是個鳥人。

他還要我的屍首幹什麼?

3

城牆之上,頭戴王冠的墨白和群臣站在一起,居高臨下。

城牆之下,身披戰甲的裴恒一人一騎,劍指前方。

“請宋王將太子妃屍體交予我。”

城牆之上的群臣先是一愣,之後紛紛怒罵。

兵戈相加,最後要的卻是一個女人的屍體。

雖然我沒有成為宋國的皇後,但我的身份畢竟在那。

如果最後用這樣的方式達到和談,那麼宋國的王室要被人戳脊梁骨。

墨白更是氣得渾身顫抖。

我在一旁怒罵裴恒,我死了都不得安穩。

但發出來的卻是一聲聲鳥鳴。

這個裴恒,到底是有多恨我?

4

墨白穩住情緒,但還是難掩怒氣:

“放肆,淩寒是我的妻子,你要她的屍首做什麼?”

裴恒冷漠地說道:

“你們並沒有成婚,她死於婚前。”

墨白說道:

“但她是我宋國的太子妃,人盡皆知,也知我與她恩愛。”

裴恒一皺眉頭,說道:

“但她還是死了,死在與你成婚之前,你沒有保護好她,也沒有找出殺她的凶手。”

墨白臉色一會青一會白,他說道:

“淩寒之死,本來就是宮內一件醜事,我能護住她的名聲,就已經是盡力了。”

當年我死在欽天監,未著寸縷,且姿勢妖豔。

流言蜚語都是關於我淫亂宮闈,遭受天譴的。

而墨白身為一國之君,被百姓如此詬病,卻不能辯解。

我雖然不在意自己的清白,也忘了自己的死因。

但一想到墨白承受的一切,就覺得痛在己身。

5

我們這些世家子弟幾乎都在書院長大。

除了我和裴恒、墨白外,還有幾個師兄師姐。

大師兄是梁國丞相之子,心算無雙。

二師兄是齊國大將軍之子,力大無窮。

三師姐是富商之女,出手闊綽。

四師姐是第一鑄造師之女,擅長打造各種機關武器。

跟這些優秀的師兄師姐們在一起,我覺得努力不努力,結果都一樣。

每天被夫子罵的最多,打手心最多的都是我。

裴恒喜歡騎馬,一直多說,跟人想比,他更喜歡和馬相處。

而墨白,作為未來的儲君,喜歡鑽研帝王心術。

書院每隔半年都會舉行各種考試。

每到這個時候,夫子就盯著我。

因為我會偷偷撥亂大師兄的算盤,磨平二師兄的方天畫戟,弄亂三師姐的賬本,再給四師姐的爐子加點顏料,讓她鑄造出的武器五顏六色。

他們雖然會追著我打,但卻笑得開心。

而墨白隻需要贏過裴恒就能得第一。

所以最終所有人都開開心心,隻有我的死對頭裴恒不高興,這是最好的結局。

我一直覺得,夫子安排考試的目的,不是為了考驗我們的能力,而是為了讓我們保持純真的心。

所有人都隱約能感覺出來,但隻有墨白還是那麼在乎輸贏。

書院三年,我沒見他輸過。

但在我死的那天,他卻像是輸了全世界。

6

我死之後,墨白親自為我守靈,哪怕我們還沒有正式成婚。

三天的時間,我看著他日漸憔悴,卻不肯進食。

躺在棺材裏的我,十分焦急,就想起來摸摸他的臉。

突然間,身體一輕,我從另一個視角看著棺材裏的自己。

我晃晃腦袋,這才發現自己變成了一隻畫眉。

當時我也沒有細想,就想停在墨白的肩上,好好看看他。

卻突然有人闖了進來。

一個侍衛端著蓮子羹,要墨白喝下去。

墨白當然不願意,但這個侍衛居然硬逼著他喝。

爭執中,侍衛的頭冠被打落,一頭靚麗烏黑的頭發瀑布般垂下。

竟是個女人。

墨白和我一樣的驚訝。

這個女人很美,即使穿著侍衛服,也難掩她凹凸有致的身材。

而她的眉眼更是帶著三分淒楚,七分嬌豔,讓人憐愛。

我見過她,是宋國丞相的嫡女,叫萱萱。

她跪在墨白麵前,哭得梨花帶雨:

“墨白哥哥,你不能倒下,宋國需要你,我需要你。”

她將墨白抱進懷裏,用自己的溫柔融化著他。

墨白口中的“來人”二字,被他又咽了回去。

屋外突然下起雨來,我被淋濕了羽毛。

7

變成畫眉鳥後,我一直跟著墨白。

因為總覺得是因為他,我才有了這第二次生命。

我沒有飛回趙國,一來路途太遠,二來我也不識路。

然而在皇宮內的日子並不好過。

我在東宮的屋簷上搭了一個窩,看著萱萱日日來覲見。

太子府的門從一開始緊閉,到後來提前打開。

屋內的笑聲也多了起來。

後來萱萱有一天沒來覲見墨白。

因為她前一夜沒走。

我在屋外聽了整夜的春宵一刻,還有甜言蜜語。

萱萱說:

“太子殿下,我不會像那個他國的女人背叛你,請你好好疼惜我。”

那一夜,墨白沒那麼溫柔,我聽到萱萱不斷喊“疼”。

但痛苦中帶著歡愉。

於是我飛出了東宮,再不願見墨白。

我開始習慣做一隻鳥,極少思考,隻想著找蟲子和飛翔。

我想根本沒有人會長久記得我。

直到某一天聽到兩個宮女說:

“匈奴打進來了。”

8

一年沒見墨白,他變得更有帝王相了,隻是如今看起來有些狼狽。

他看著裴恒,仿佛看到了幾十裏外,駐紮的十萬匈奴兵,歎了口氣說道:

“我可以把屍體給你,但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裴恒像是早就預料到這個結果,淡淡地說道:

“驗屍,查明真相。”

城牆之上的大臣們紛紛發出指責:

“匈奴的皇子憑什麼來查我大宋太子妃的死因。”

“一個人盡可夫的浪蕩女,有什麼查的必要。”

“這女人活著丟我大宋的臉,死了還要給我大宋帶來災難。”

然而,那個罵“浪蕩女”的大臣被一箭射中了胳膊。

城牆之下,裴恒緩緩收弓,卻並沒有完全放下。

似乎隨時可以發出下一箭。

墨白擺擺手,有人將屍首從城牆之上吊下來。

他們怕這是匈奴的計策,所以將我的屍體草草打包,用一塊白布包著丟了下去。

幸好裴恒及時接住,並沒有讓我摔成骨頭渣。

之後他帶著我的屍體返回大營。

而墨白站在城頭之上,臉色陰晴不定。

其實不止是他,就算是我自己,也不相信裴恒會真心想要找出殺害我的凶手。

9

擔心裴恒的箭法,我沒有跟的太緊。

直到天黑才飛進他的大營。

在他的帳內,一堆屍骨被小心地放在床上。

而他的衣服也隨便的散落在床上。

難得他不忌諱。

他取出一根骨頭,放在鍋內煮了起來。

這讓我大驚失色。

難道他恨我已經到了死了還要煮湯喝的地步。

結果他真的舀出來一碗湯汁,讓我看得十分反胃。

但他接下來卻取出一根銀針,放在湯裏試了試。

銀針變黑,我是中毒而死。

裴恒自言自語說了句:

“幸好你是被毒死的,否則我真不知道該找誰報仇?我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我沒明白他的意思。

這時他又拍了拍手,有士兵帶上來一個麻袋。

士兵打開麻袋,鑽出來一個大宋的太監。

他雙手被綁,雙腿癱坐,一臉恐懼。

裴恒揮揮手讓士兵下去。

拿掉太監嘴裏塞的布條問他:

“太子妃死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太監戰戰兢兢地說道:

“太子妃淫亂後宮,天降懲罰,死相淒慘。”

裴恒拿出寶劍,在他肩上劃了一道,鮮血流了出來。

“你說一次慌,我割你一刀。”

太監又疼又氣,罵道:

“你就不怕天譴嗎?”

裴恒換個肩膀又割了一刀,說道:

“如果真有天,就該把淩寒還給我。”

“你還有一次機會,下一次我割脖子。”

太監嚇得失禁,小心翼翼地說道:

“太子妃去過,不對,是後一個太子妃,萱萱殿下。”

我的死竟然與她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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