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左州月回門的日子。
回到那個讓人厭惡的家,去尋一尋那渣爹繼母的晦氣。
新婦回門,照例是要和父母兄弟團聚的。
左老爺、祝氏二人,坐在主屋裏,等待左州月的到來。
半個時辰前,他們派去的人就已經去門口接左州月了,左州月還是遲遲未到。
“她架子可真大,讓一家子人等她半天,這是何等的排場。”祝氏嘴裏碎碎念,臉上滿是陰狠。
左老爺臉色陰沉,眉宇緊皺,他緩緩開口:“你說她會不會還在今日拿我們以前做的那些事兒來威脅我們?”
祝氏理直氣壯地回:“咱們又沒錯!她要真是個有出息的,當初也不會去做妾!她就是個能裝可憐的!”
左老爺沒回話,祝氏卻突然冷不丁冒出一句:“那老爺,你打算怎麼處理?她今天要回來,要是她和咱們又起了爭執......”
“咱們是她的娘家,她還敢和我們翻臉不成?”左老爺道。
“話雖這麼說,但她今日來,保不齊就是來鬧事的,她瘋起來,咱們誰也攔不住,你說是不是?”
祝氏臉上寫滿陰狠,但語氣卻軟了下來:“這也沒法子,她那瘋病也不是今日才有的,早不瘋晚不瘋,偏偏在關鍵時刻發瘋。”
左老爺抬手捏住眉心,他沉思片刻,終於開口:“左右她是個妾,三皇子不會太在乎她,咱們又是娘家,此事好辦。”
“妾,”祝氏陰陽怪氣地重複了一遍,“是啊,一個妾,她一輩子都是個妾!”
祝氏話還未說完,外麵便傳來婢女的驚呼聲,以及急促的腳步聲。
左老爺和祝氏二人,立刻停止了談論,坐回到主位上。
“她回來了。”左老爺開口道。
祝氏滿臉不悅,但隨著侍女進來,仍是很快變了臉,強撐著笑臉道:“大姑娘回來了?那孩子在外麵怎麼樣?快讓娘家人好好看看。”
左州月身上穿的是上好錦緞裁製的衣裳,腰間佩的是價值連城的羊脂玉佩——這自然是三皇子特意給她撐門麵的。
她緩緩行至屋內,舉手投足間盡顯端莊優雅。
見左老爺和祝氏坐在主位上,她臉上笑意更深,喚道:“左老爺,祝姨娘。”
左老爺和祝氏臉色齊齊一僵,難看了起來。
他們二人,從來不願聽左州月喚他們“左老爺”“祝姨娘”,畢竟這稱呼和他們身份並不相符。
見他們神色不對,左州月臉上笑意又深了幾分,她邁步向前,在二人厭惡的目光中,緩緩坐在了座位上。
她手邊,便是祝氏的位子。
祝氏起身,端起手邊的茶盞,陰陽怪氣道:“大姑娘,你如今是住在三皇子府,是皇室貴妾,是不是以為,我們可當不起你一聲爹娘?”
左州月聞言,道:“哪裏,祝姨娘說笑了。”
“看來大姑娘是還未將左家當作家啊。”祝氏額頭青筋暴起,麵上卻歎息一聲。
“既然如此,那大姑娘便繼續住在那三皇子府裏,左右那裏缺了個伺候的人,能進皇子府,也算得上一句高攀。至於這左家,便不再是大姑娘的家了。”左老爺強忍著怒意開口。
左州月淡淡一笑:“左老爺的話,未免叫人心寒。爹爹真不愧是將我看作外人的人。”
“你!”左老爺氣得站起身,“住口!我們說話,哪輪得到你插嘴?如今你回門,我們沒和你計較,你還真以為自己飛上枝頭變鳳凰了?我們左家,是堂堂正正的左府,可容不得你這樣的人汙了名聲!”
左州月笑得花枝亂顫,道:“爹爹說得話,女兒可都記下了。”
她看向左老爺,神色柔柔卻目光凜冽:“那您當日,為何要逼我去做妾呢?”
左老爺一愣。
祝氏見狀,立馬道:“大姑娘,你怎麼能這麼問!這事情明明是你福氣不淺,高攀了三皇子!”
左州月淡淡一笑道:“是啊,我福氣不淺,高攀了三皇子,可你們左家,卻容不下我。”
“你們逼我去做妾,說是我高攀了三皇子,那如今,你們如何麵對京中左家列祖列宗?如何看待自己?又可曾覺得自己容不下我呢?”
左老爺心中怒氣更甚,他指著左州月,手都在顫抖:“你!你竟敢這麼和我說話!果然是你瘋了!你就想這樣和家裏一直鬧下去是吧!”
“左州月,你是左家的女兒,你的身上流著左家的血,無論如何,你都該為左家考慮!我們養你十幾年,不是為了養出一個白眼狼的!你如今這樣對我們,是想逼死我們嗎?”祝氏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
她一臉苦口婆心的模樣:“大姑娘,咱們是一家人,你就別再鬧了,好不好?娘知道,你心裏有怨氣,但你想想,咱們是一家人,有什麼事情,是你說不出來的?咱們好好說,好好談,沒有什麼事情是解決不了的。”
“娘?”左州雲輕笑一聲,“我娘可已經死了。祝姨娘,姨娘怎麼能自稱為嫡女的娘呢?”
“你!”祝氏被左州月氣得臉色青白,她扶著桌子,顫聲道,“大姑娘,你如今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姨娘,你說錯了。”左州月臉上笑意盈盈,“我不是沒規矩,我是......在教你規矩。”
“你教什麼......”祝氏話還沒說完,左州月卻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她臉上笑意盡失,眼神冰冷地看著祝氏:“我娘,是被你們逼死的。你安敢在我麵前自稱我娘?!”
“你!”祝氏捂著胸口,蹬蹬地往後退了步,她顫聲道,“來人啊,快來人!大姑娘瘋了,大姑娘都開始說胡話了!”
她的眼淚不要錢地流下來:“我命怎麼這麼苦啊!我本本分分熬成了正室夫人,大姑娘卻一口一個姨娘的喚我!還說是我殺了她娘!”
“老爺啊,咱們左家怎麼就養了個這麼個白眼狼出來啊!這左家,怕是要都毀在她手裏了啊!”
祝氏哭天喊地,左老爺麵色難看。
祝氏這麼嚎了幾嗓子,外麵的下人都忍不住紛紛探頭看過來,就連左州月帶來的三皇子府下人都紛紛側目。
他們沒想到,一向被稱為是京城第一才女,與人為善的左家嫡女左州月,居然是這樣一副麵孔。
左州月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她眼神冰冷地看著祝氏:“你少裝模作樣了。我娘到底是怎麼死的,沒有人比你更清楚!”
“左州月!”左老爺嗬斥道。
左州月卻像壓根沒聽到一樣,她一步步走到祝氏麵前,附在她耳邊輕聲道:“我知道,我娘,是被你和老爺逼死的。你們用了什麼辦法,我不知道。但你們這麼做,就不怕遭報應嗎?”
“左州月,你胡說什麼!”左老爺嗬斥道。
左州月臉上笑意盡失,她轉頭看向左老爺,緩緩道:“爹,女兒回門,不過是想再見見你們。可你們,卻根本不想見女兒。”
“稱左家為家,恐怕還是為著左家能給你們祝家帶來助益。至於女兒,不過是你們攀附權貴的一枚棋子而已。”
左老爺臉色發黑,張嘴就要怒罵左州月,脫口而出的卻是:“那又如何?!”
此話一出,四下皆驚。
左老爺後知後覺驚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祝氏不敢置信地看向他:“老爺,你在說什麼?!”
這種事情他們心裏知道就行,怎麼能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呢?!
左州月笑意愈發柔和。
【不不不,你應該這麼說,懂嗎】無聲發動第一次,效果還不錯。
左老爺隻以為自己是口誤了。
堂上左老爺與祝氏二人陷入了詭異的沉默。
堂下,那些下人們聽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保守些的瞪大眼睛互相示意,激動些的已經開始忍不住竊竊私語了:“什麼?!左老爺和祝氏居然是這種人?!”
“天呐,他們真的逼死了原配夫人,還逼大小姐去當妾?!”
“太過分了,這簡直就是禽獸不如,畜牲不如啊!”
“大小姐太可憐了......我就說她怎麼好好的去做妾了......”
堂上,左老爺與祝氏的臉色已經變得蒼白。
左老爺和祝氏對視一眼,趕忙起身,朝著那些鬧哄哄的下人嗬斥道:“住口!你們說的這都是什麼話!”
隨後,左老爺便如同往常一樣,擺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冷聲說:“我與祝氏怎麼做,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還輪不到你們來指責!”
祝氏也一臉氣憤,卻也隻能恨恨地瞪著眾人。
可是,無論他們怎麼說,左老爺與祝氏逼迫左州月為妾的事情,是板上釘釘的,誰也不可能更改。
“還不趕緊給我滾!誰要是敢在外麵多說,別怪我打死你們!”
左老爺朝那些下人怒吼,下人們隻能低著頭,默默地聽令,跟著離開了。
不過,三皇子府那邊的下人卻留了下來,偷偷觀察著左府眾人的反應。
誰都沒想到,左府居然會發生這樣令人震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