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完阿爹的喪事,阿娘便又日日去給人唱曲兒,阿娘身姿婀娜,哪怕我已七歲,她看起來,除了平添些風韻外,更多了些人婦的嬌媚。
阿娘每天回來,都有馬車相送。
我家周圍新來了些鄰居,都是男人。
半年後,公主出城禮佛時,與人私相授受,被人抓住把柄,公主氣極想要殺人滅口,不料反被設計,失了清白。
與公主相好的那人,卻消失不見,也不知是哪家公子。
一個自稱與公主歡好的乞丐跟人吹牛,說公主的滋味不過如此。
且公主早已不是處子之身。
公主婚前不檢,傳出去,皇家臉麵盡失。
一時間成為人們私下相談的談資。
“公主喝了墮胎藥,人疼得當時就暈了過去,醒了孩子沒掉,又喝了一碗,正痛得死去活來。”
阿娘跟一道影子映在她房間的窗上,她正與一人正對而坐。
阿娘說,“總要讓她吃些苦頭,才能知道別人的疼。”
人影道,“皇上那裏已在複查鎮國侯府的案子,現在的證據,足以翻案,隻怕,皇帝會護著三皇子,不發作。”
阿娘說,“八十七條人命,含冤而死,不如就給他加把柴吧。”
身影有所動容,再開口聲音帶著堅毅,“小姐,你受苦了。”
阿娘與他說了許久,他人影出來時,月光照在他臉上,我看見一個熟悉的麵容,那是街口最大一處院子的主人,是凱旋回來的林將軍。
第三日,坊間盛傳三皇子拉攏不成,反生害人之心,將忠君愛國的鎮國侯一家誣告通敵賣國,致一家八十七口皆沒有好下場,隻留下一個最小的女兒徐卿顏,被迫入了賤籍,做了樂伎。
各種證據被送到皇帝麵前,就連一身明哲保身的左相都上了本。
請求皇帝徹查鎮國侯府一案。
這傳言愈傳愈烈,禦史們每天折子不斷,老皇帝氣得摔了好多折子。
阿娘仍舊每日給人唱曲兒,不久便有人認出,我阿娘便是鎮國侯府的小女兒。
我阿娘的反擊來了。
三皇子被禁足在皇子府,無皇帝令不得外出。
三皇子被禁足後第三日晚上,林將軍來了,看到他來,阿娘吩咐我叫他伯父,我甜甜地喚他,林將軍很是高興,用他粗糙的大手撫著我的頭。
眼中有淚光閃過。
“小姐,阿瑤長得還真像你小時候。”
“眉眼之間更像阿玨。”
那晚,林伯父帶著阿娘去了三皇子府。
阿娘回來時,帶回了一截血淋淋的舌頭,叫來後院的大黃,扔給了它。
大黃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阿娘看著,攬著我的肩問“阿瑤害怕嗎?”
我衝阿娘搖頭,“不怕。”
阿娘說,就是這根舌頭,汙蔑我外祖家通敵賣國,將外祖家八十七口都害死的,八十七條冤魂,都死在那根舌頭上。
他動動舌頭,就讓人失了性命,那便取了他的舌頭。
現在她隻是拿了那人的舌頭,是不想他死得太快。
阿娘想起了外祖一家,想起被抄家那日,那些人粗魯地將女眷拉扯出來,言語汙穢,其中幾人將手伸向三位嫂嫂。
出身武將之家的大嫂,持劍殺了一個企圖奸汙她的畜生,被一群人圍攻,最終被摁著,為首那人當眾就要淩辱她。
大嫂性烈,咬舌自盡。
二嫂三嫂,也不甘受辱,選擇自戕,可憐三嫂腹中,還有一個剛成型的男胎。
外祖母死前死死抓住母親的手,眼睛通紅,“卿顏,阿娘要你讓著,不要報仇,自己活下去。”
逼著阿娘,“你答應我!”
阿娘那年十一歲,都記得清楚。
可,皇家人,不是想好好活,就能讓我們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