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已經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珠。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江以辰背著我在牆內養了她七年。
阮雪兒,他的年少初戀。
在這個我們共同生活了十年的家裏,住在書房牆內享受著他的愛意洶湧。
書房是他的禁區,他不準許我和朵朵踏足哪怕一步。
十年來,我去過的次數屈指可數。
我付出的十六年青春,也不過是他創業初期需要的助力罷了。
一個可以陪他熬夜做方案,陪他在酒桌周旋,被吃豆腐一次次隱忍,被打壓被嘲諷,能過那些苦痛日子的人。
我一次次相信他,信他是真的會對我好。
直到他在朦朧婚紗對麵說出那些承諾,堅如磐石。
再堅硬又如何。
不過是一場地震,這座謊言建造的城堡就隻剩下廢墟。
我盯著那扇破碎的牆出神。
原來書房後有這麼大的空間。
原來他為了阮雪兒也可以這樣精心。
那些曾經把我蒙在鼓裏的那些秘密如今赤裸展現的淋漓盡致。
家具陳設,女人的高定禮服,男人的西裝西褲。
內褲,襪子,手表,甚至,避孕套。
所有物件都像阮雪兒在我麵前無聲炫耀著。
你看,這裏儼然才是江以辰真正的家。
“你知道的,和她結婚,不過是我心疼你,那些苦,你怎麼吃的下來。”
江以辰的嗓音低沉,帶著曖昧和情欲。
阮雪兒低聲笑了。
“你若是被那些臭男人吃豆腐,我會忍不住殺了他們。”
我扯了扯嘴角,想來笑的一定很難看。
她不行,所以我可以,我廉價不堪。
“你腸胃不好,怎麼能吃那些垃圾外賣。”
所以我天天吃,為了省兩塊錢把自己吃出腸胃炎。
“你哪裏睡得了出租屋,那裏什麼人都有,有危險怎麼辦。”
我永遠忘不了江以辰出差那天,一個男人撬鎖闖進來我躲在床下的無助恐慌。
原來他不是不知道,隻是被在乎的人不是我。
江以辰的話像一千枚鋼釘一下一下鑿進我的傷口。
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而我本來不會死的。
今天的我本該帶著朵朵去看海,是他昨夜發來短信要我在家等他。
是他食言了。
他踩過我殘缺的軀體徑直走向他炙熱愛著的女人。
我的鮮血不過是他們愛意濃烈愛意背後的殘渣。
如果能活下來,我什麼都不想要了。
我隻要我的朵朵。
眼前的光線漸漸暗淡,直到世界一片黑。
......
“這兒還有生還者!姐姐,能回答我嗎,堅持住!”
一雙粗糙的手緊緊握住了我。
我努力睜開眼,一個年輕的容顏正緊張的盯著我。
他帶著消防帽滿臉泥灰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
我流著淚懇:”求你救救我的女兒,她叫朵朵,四歲,穿了一條粉色連衣裙。”
“姐姐,不怕不怕,我會幫你,別激動。”
他不斷安慰我,緊緊握住我的手,透過那一點點空隙朝我一次次重複他的承諾。
這一刻,陌生的承諾比江以辰讓我安心。
他讓我穩住氣息,讓我別看。
可我怎麼能不看呢。
我還是低頭了。
鮮血並未凝固,像噴泉一樣湧出,周身所有碎石都染成了暗紅。
我卻不痛,沒有知覺。
感覺不到下半身的存在。
裸露在外的那些器官五顏六色。
像被打濕的破紙袋,隻需要一陣風就瞬間碎成木漿。
我臉色煞白,失去所有生存的動力。
那男孩緊緊抓住我的手。
“姐姐,你一定會好的,沒事的,沒事!”
“截肢吧。”他緊緊的抓住我,”為了活下去。”
為了朵朵,我失神的順從點頭。
“醫生,是醫生!”
男孩突然激動,我扭頭看去。
是我們的家庭醫生!
他趕過來看見這一幕臉色瞬間慘白!
“夫人!您怎麼在這!”
他剛蹲下顫抖著手要幫我處理截肢,就聽見一聲大吼。
江以辰沉著臉怒意衝天。
“白醫生,怎麼還不滾過來!沒看見這有孕婦嗎!雪兒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