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雪甄抬眸望去,姨父宋修謹家大門斜對麵,有兩個貨郎倚靠著牆角,嘴裏閑話,眼睛一直盯著大門進出的人。
雖沒看到他們的佩刀,但顧雪甄知道,他們和前麵看到的那些人一樣,都是官府的人。
哪有貨郎大冷天的杵在雪地裏盡顧著聊天,卻沒有揺撥浪鼓吆喝叫賣?
顧雪甄心頭開始發緊。
姨父要她速速趕往京城,京城把守森嚴,還有人盯著姨父家,究竟是出了何事?
她往宋宅大門望去,大門洞開著,裏頭可看見下人掃著道路的雪,還有下人捧著紅梅水仙等花卉往何處走去。
一切倒是如常。
沈雁已走到大門,拿出拜貼給看門的老頭,“江東府顧家大姑娘來給宋禦醫賀壽。”
“江東府顧家?”老頭錯愕地往外張望,打量了幾眼立在門口的顧雪甄,轉身就往裏頭小跑而去。
不一會,一個麵容俊朗的青年跑了出來,老遠就叫道:“甄表姐。”
顧雪甄含笑看他。
姨母有三個兒子,她多年未見,不知道這個是哪個。
“甄表姐,快進來。”那青年出來請顧雪甄進去,順勢往那兩個貨郎掃了一眼,見他們正盯著顧雪甄,不由地冷笑了一下。
“外邊冷,還有惡犬亂咬人,表姐可得小心些。”
待他們走進大門,青年又道:“表姐,我是三郎臨川。”
“你是臨川?這般高了!”顧雪甄仰頭打量他,“當年我們離開京城的時候,你才這麼點大。”
顧雪甄笑著用手比劃。
“甄兒!”一個帶個哭腔的聲音從前邊傳來。
顧雪甄望去,正廳廊下站著幾個女眷,中間那個年歲最長的夫人向顧雪甄伸著手,臉上早已滾下淚來。
“姨母。”顧雪甄向她快步走去。
蘇姨母一把把她摟入懷中,哭著道:“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顧雪甄鼻子一酸,忍不住也落下淚來。
宋臨川在旁邊道:“阿娘,此處那些惡犬能看見,我們到裏邊再說話。”
“對對對,到裏邊再說話。”蘇姨母用手帕胡亂擦了眼淚,攜顧雪甄往內院去。
“路上冷不冷?走了幾日才到京城?你要來怎不提前給我來封信?我好派人去接你。”蘇姨母連聲問道。
顧雪甄聽出來了,姨父讓她來京城,姨母並不知道。
“我阿娘的咳疾一直不好,天寒更甚,家中無事,我便想著來給姨父賀壽,順便請教姨父,可有什麼好一點的藥。”顧雪甄回道。
蘇姨母緊張起來,“你阿娘她咳疾又加重了嗎?上個月我收到你的信,說她身子好了些,怎又加重了?”
“沒有加重。”顧雪甄忙道:“我隻是見她每年天寒咳得難受,心中不忍,才想著來救助姨父的。”
蘇姨母神情一鬆,又咬牙道:“你阿娘這個病,都是你父親害的!”
“當初為求娶你阿娘,你父親說得天花亂墜。什麼一心一意到白頭,不納妾,哄得你阿娘嫁給他,沒幾年,就偷偷和外室生了個女兒......”
“阿娘,說這些做什麼?”後邊的宋臨川突然開口。
蘇姨母說話被打斷,提起顧雪甄父親的氣還沒得發泄完,扭頭想訓他,旁邊月洞門走出一個人,向她作揖:“師娘。”
蘇姨母看清來人,問道:“重夜,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