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子!
我猛地一驚,眼睛瞪大。
慌亂中用腳把藥片踩成齏粉。
不等我反應過來,婆婆的腳步聲再次逼近。
「曉曉,媽給你熬了豬骨湯,趁熱喝,對你的腿恢複有好處。」
我心臟怦怦怦狂跳,手心裏的汗瞬間黏濕無比。
婆婆是虔誠的信徒。
家中連“豬”字都是忌諱,怎麼會忽然燉豬骨湯?
我一抬頭,她穿著我織的紅色毛衣走近。
胸口的花瓣是我一針一線縫上去的。
她腰微微彎下,我稍微從輪椅上抬屁股,就能摸到花瓣。
我本能地要從輪椅上站起,卻想到電話中醫生的遺言。
「曉曉,你額頭怎麼出汗了?是不是剛才又做噩夢了?」
婆婆的黑眼珠深邃陰暗,帶著刺骨寒意。
她鼻孔一起一伏,冷氣吹過我鼻尖。
「媽,我沒事,屋裏有點熱,豬骨湯我晾一會兒喝。」
我拿著勺子在碗中漫不經心攪動了一下,忽然渾身猛地一顫,全身毛孔瞬間收縮。
勺子裏,飄出一塊詭異的肉皮。
皮上的月牙胎記,和我在醫院手術時割掉的腿皮一模一樣。
一瞬間,我屏住呼吸,腦袋裏冒出一個恐怖的念頭。
不由拳頭緊握,指甲幾乎嵌入掌心肉裏。
我全身上下開始抗拒眼前的婆婆。
本能地要遠離她。
於是雙手轉動輪椅,一步一步移到窗邊,打開窗戶通風散熱。
窗戶邊,我正要轉身,眼睛卻忽然瞪大。
玻璃倒影裏,婆婆飛快往碗裏撒著紅色藥粉,而後抬頭對著我悄悄咽了咽口水。
「曉曉,豬骨湯大補啊,我必須監督你喝完才能放心。」
婆婆語氣不容我置疑。
我轉身深吸一口氣,搖頭拒絕:「媽,我今早有點反胃,怕喝了會吐,豬骨湯就浪費了。」
「好,我出去買點菜,晚上燉排骨。」婆婆歎了口氣,放下豬骨湯,轉身出門。
門縫合上的一刹那,我身體一軟,癱軟在輪椅上。
手心的汗浸得手輪圈濕滑黏膩。
為什麼婆婆悄悄往湯裏加藥粉。
她一直稱呼我曉曉。
但我能感覺到,她絕對不是我婆婆。
她怎麼進入民宿的?
難道是我老公雇來的保姆?
我心亂如麻,撥打老公的號碼,電話那頭卻一直忙音。
小腹憋悶感愈加強烈,我不得已推開臥室門去找衛生間。
客廳裏,茶幾居中擺放,布藝沙發靠牆而立。
熟悉又溫馨。
我轉動輪椅,剛要轉進客廳,衛生間門猛地被推開。
我轉頭看過去。
熟悉的藍胖子拖鞋沾著水珠,踩在地板上。
老公裹著浴巾,拿著大毛巾擦頭發,側身對著我。
我發現菜籃子不在茶幾上,確定婆婆不在家後,用蚊子般的嗓音急吼一句:「老公。」
老公轉過身來,我一瞬間瞳孔猛縮。
胳膊上雞皮疙瘩電擊般掠過全身。
穿著藍胖子拖鞋的,不是我老公,而是一張流著膿水、腐爛的麵孔。
他的臉布滿血窟窿,白色的蛆蟲從他嘴巴、眼睛和皮膚下爬進爬出。
「老婆,你怎麼出屋了?」
他饑渴地看著我,喉結飛快蠕動咽了下口水,非常隱秘,一閃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