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寧死不屈,江山便易了主。
姐姐身著冰雪鎧甲,大馬金刀坐在了龍椅上,聽朝臣跪伏喊萬歲。
眾朝臣沒見過女帝,爭相討論登基大典到底該穿龍袍還是鳳袍。
姐姐大手一揮:“我不穿那種糟粕。”
朝臣小心翼翼道:“陛下,您應該自稱朕。”
“傳我旨意,以後取消一切階級之間的跪禮。”
朝臣大驚:“陛下萬萬不可,陛下乃天子,應承三跪九叩。”
姐姐不予理會,繼續道:“還有,取消登基大典,改宣誓儀式。”
“咱們的律法也得改改,妙枝,把你此去海國記下來的憲法傳閱給大家看看。”
“同誌們,咱們的觀念都得改了!”
宣誓儀式那日,裴睿喝得酩酊大醉,抓著我的衣角,言語慌亂:“妙枝,淮淮真的要做女皇嗎,她要與我生分了嗎?”
“妙枝,你勸勸她,隻有真龍天子才能稱帝,她一個女子,這個位置,坐不長久的。”
我很奇怪,姐姐曾說過,愛一個人,就會希望她越來越好,即便不能在一起,也會在背後默默祝福。
像姐姐那樣神武的人,稱帝也是應當的。
“將軍,你喜歡姐姐麼?”
裴睿神情一僵,眼神躲閃:“自然是喜歡的,可她明知我對她有意,還如此作為,讓我情何以堪!”
我咬著唇,聲音壓抑:“可姐姐受萬民敬仰,萬國來朝,不是很好麼?姐姐做女皇,將軍守衛疆土,可謂強強聯合,誰敢質疑......”
“妙枝!你不明白!正是我心裏有她,才不願她涉險!皇位是刀山火海,古來稱帝,有幾人能善終!”
裴睿強硬地打斷我的話,無情斥責我的愚昧。
聽著他義正詞嚴的批評,我埋著臉嗚咽地哭起來。
初見將軍時,我在畫舫上翩翩起舞,一舞飛天,王貴爭邀,金銀千萬,他自坐玲瓏橋上,花燈錯落間,眉眼如星落,我便失了神。
他許諾我後宅將無二人,愛我憐我,任我自由自在。
可姐姐出現後,一切都變了。
我擦幹了淚,淒涼一笑:“將軍,你曾為妾撫《鳳求凰》,如今能再為妾撫一次麼?”
裴睿聞言一愣,撇過臉不看我:“妙枝,對不起,我心裏是有你的,但以你的出身......正妻之位......隻能由淮淮當。”
我的出身?
我已是當今陛下唯一的妹妹,女皇親封的公主,一人之上,萬人之下。難道就因為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注定未來一生低人一等麼?
可是姐姐也說過,英雄不問出處,夜光之珠,不必出於孟津之河,盈握之璧,不必采於昆侖之山。
雪雁上前斟酒,不小心傾灑了兩滴,我欲拂拭,雪雁驚得連連叫:“這可使不得,弄臟了公主的衣裙,奴婢一萬個腦袋也擔待不起!”
許是雪雁過於驚慌,叫得裴睿心浮氣躁,猛地一推,酒杯滾落在地,雪雁也被推倒,恰好砸在石頭上,額頭磕出好大個口子,鮮血流了半張臉。
“滾!這點事都做不好,也配當將軍府的奴婢,滾出府去!”
裴睿喝得醉醺醺,伸腳踢開雪雁,雪雁跪地驚聲求饒:“求求將軍開恩!奴婢知錯了!求將軍不要攆走奴婢!若出了府,奴婢定然會餓死的!”
又拉著我衣裙哭道:“求公主替奴婢說說好話!奴婢世代為將軍奴,定不會有人家肯買奴婢回去的!”
我離開將軍府時走得匆忙,沒有帶走雪雁,更何況,當時她的賣身契在將軍府中,我一個姨娘是帶不走的。
雪雁的母親生得美,被裴睿的父親看中,卻不肯從,逃出府嫁了人,成親半年,丈夫便被裴睿的父親以運送發黴糧草給軍士為由當街杖殺,她的母親便被迫入府做了通房,沒兩年便被折磨致死。
姐姐說,一朝為奴,便世世代代逃不出權貴的手掌心,直至被榨幹最後一絲利用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