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我要喝水。”昏迷多日滴水未進,我的嗓音低沉喑啞,不似往日的清澈幹淨。
從雕刻著花紋的床榻上悠悠醒轉,我眼神逐漸清明,才發覺自己換了一身煙青色的綢緞羅裙。
麵料是我這輩子都未曾體會過的熨帖和舒適,想必是富貴人家才能穿得起的蠶絲織物。
“你醒了,我叫沈景衡,想必你也聽說過我的名諱。”
屋內隻掌了一聽燈花,昏黃的火光為麵前男子周身鍍上了淺淡朦朧的光暈,宛如普度眾生的救世主一般,不染世間俗塵。
我小心翼翼地接過他遞過來的茶水,囫圇吞灌,接連要了幾杯才消解了體內的口幹舌燥。
沉默幾許,才斟酌字句囁嚅開口道:“民女雖出身鄉野,倒也識得幾個字,知曉些國事。敢問太子殿下將民女帶回京都,所為何事?”
初次見麵那晚我就看出這名男子不是京都的世家權貴就是商賈子弟。
隻有豐厚的錢財和滔天的權勢才能滋養出舉手投足之間都極具壓迫感的氣魄。
隻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竟然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當今太子。
我不過是一介無權無勢的孤女,亂世中能保住這條性命已是萬幸,想來也沒有任何利用價值。
“嗬——,你問我為何?自然是不忍心你一個姑娘流落在外任人欺辱啊。”沈景衡輕笑一聲。
我略微觀察到他今日烏發一半束冠,剩餘發絲盡然垂落披散,青色常服上縷縷金絲勾勒著幾簇墨蘭,清雅而不失高貴。
他說話間緩步來到我的跟前坐於我的床側,眼尾泛著微紅。
神情高深莫測地替我整理額前的碎發,指間順著垂落到胸前的發絲摩挲我滾燙豔紅的耳垂。
陡然間加大氣力,不管不顧我痛到緊皺眉頭地肆意揉搓。即便如此,礙於他的身份我不敢反抗半分。
“從今往後你就是我的人了,我既把你撿回來,此前的前塵往事你就合該忘得一幹二淨。放心,隻要你能乖乖地待在我的身邊,凡事都聽從於我,我會好好待你不讓你吃一丁點苦頭。否則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沈景衡探身向前用布滿青筋的右手手掌握住我纖細柔軟的腰肢,左手毫不費力地鉗製我的下頜。
他語調散漫調侃,吐露出的言語卻晦澀陰沉,讓我情不自禁地感受到鋪天蓋地的壓抑窒息似乎要將我扼殺。
轉眼間他狠厲的眼睛回歸平靜,動作親昵地把玩著我枯黃粗糙的發梢,手指不停地繞圈打轉。
“想來我應該給你取個名字。我與你相識在月夜,喚你‘溶月’可好?這裏是我在京都城北安居巷的一處偏僻宅院,鮮少有人知道。我會派遣暗衛在暗中保護你,過幾日也會有負責灑掃的丫鬟入府,你無需做那些下人幹的粗活。至於你的飲食起居,皆由我親自操持”。
男人呼出的熱氣讓我無所適從,渾身僵硬,偌大的身影將我嚴絲合縫地遮擋包裹住。
縱使平日裏做些小本買賣的父母都嗔怪我生性木訥懦弱,但我並不算過於蠢笨,自然咂摸出了太子此番話語的深意。
我瞳孔一顫,難以置信地與沈景衡對視良久,慌亂翻身下床磕頭跪地。
“民女萬分感激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若不是您,民女恐怕早就橫死荒野。隻是民女蒲柳之姿,毫無教養,實在不堪侍奉在太子殿下左右”。
都說一入宮門深似海,我餘生隻想多攢些銀兩安身立命,哪怕入府當最低等的奴婢也不敢奢求皇權繼承人的偏愛。
好不容易活下來,我一點也不想被迫牽扯進詭譎幻變的權勢之爭從而死無葬身之地。
沈景衡見狀似乎有些惋惜地歎息道:“月兒不願意嗎?可是本宮見月兒的第一眼就對你喜歡得緊呢!但凡月兒你不踏出這院子半步,本宮便許你太子妃之位如何?屆時月兒就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他蠱惑般地慵懶輕笑,蹲下身雙手撈起我的小腿彎把我抱在懷裏。
身上驟然散發出來幽深濃鬱的香料味讓我思緒混沌心神恍惚。
我順勢摟著他的脖子,把頭埋在他的胸口,聲音悶悶地回應道:“景衡哥哥,我也好喜歡你,你不要離開我,不要丟下月兒一個人!”
沈景衡眼神寵溺地看著懷中嬌憨的女子,內心壓抑良久的占有欲撕扯啃噬著他激越狂跳的心。
沒人知道他究竟在透過麵前的小姑娘思念著誰。
畢竟世人無人能知曉人前克己複禮溫厚純良的太子殿下,竟然對自己那位久居深宮生來體弱的庶妹生出了不被倫理綱常所容納的旖旎情欲。
第二日清晨,我從驚恐的噩夢中醒來,便發覺床邊的沈景衡不知何時出現正眸色陰沉黏膩地直勾勾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