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於好奇,我特意選了個月黑風高夜,拜訪這位與我齊名的殘疾王爺沈不言。
小船扯住我的袖口:「 姑娘,要不咱們還是回去吧。」
我擼起袖子爬上翊王府的牆頭:「 來都來了,我總得看看我未來夫君是圓是扁,是高是矮,是美是醜,要是實在長得砢磣,我還能想法子退貨。」
小船快急哭了:「 姑娘,要是被人知道,您的名聲可就毀了。」
我笑著逗弄她:「 小船啊,看開點兒,你家姑娘我何時有過名聲,而且,名聲這個東西,既不頂餓也不管飽,沒了就沒了。」
夜風中有輕笑傳來,我聞聲轉頭。
夜闌風靜,月色如銀,一白衣男子端坐桌前自斟自飲,停杯時,抬手拂掉桌麵落花,一舉一動,清雅端方。
你別說,你還真別說,沈不言這廝長得實在是好看,比春雨樓任何一個美人兒都好看。最主要的是,千金一匹的浮光錦,他居然拿來墊壺把兒。
怎麼辦,我好像被拿捏了。
老皇帝,你是會賜婚的。
這樣的婚事,也不是不能多來幾次。
那樣,我的京城首富夢指日可待。
沈不言端著茶杯淺笑,示意我:「 江姑娘,來喝杯茶。」
反正都賜婚了,我也不客氣:「 有吃的沒,餓了。」
沈不言吩咐侍衛:「 長河,取些吃食來。」
長河去而複返,拎來兩隻食盒,各式菜色依次擺開:炙肉、雪霞羹、酥瓊葉、櫻桃煎、湯綻梅、水晶肴蹄、薄荷涼糕......都是我喜歡吃的。
我一邊享用飯菜,一邊享用美色。
嘖嘖嘖,得虧是廢了雙腿,行動不便,不然放出去太招人了。
美人兒嘛,就該關在屋裏,綁上雙手蒙上眼,狠狠疼愛。
我目光灼灼,沈不言卻處變不驚:「 如何?可能入姑娘的眼。」
瞧瞧,多上道兒,但我一貫嘴比城牆硬。
表麵上:「 還行......吧。」
實際上:「 人間絕色啊。」
他顯然不信:「 就隻是還行。」
我隻好下一劑猛藥:「 腰挺細的。」
當然,我就是痛快痛快嘴。
他一個廢人,常年坐著,自然是啥也看不出來。
沈不言端茶盞的手一頓,茶水微晃。
我笑。小樣兒,還治不了你。
滿京城都傳翊王橫眉冷目,性情暴戾。這不是挺謙謙君子、溫潤如玉的嘛。
果然,傳言不可信。
不可信,不可信。
我挑了個桃子啃得嘎嘣響:「 你什麼時候上門迎親。」
沈不言垂眸看腿,黯然神傷。
「 世人皆知,我雙腿盡廢,時日無多,怕是熬不過今年了。」
「 姑娘,不嫌我?」
美人示弱,怪惹人心疼的。我騰出手,遞過去一盞茶:「 不嫌。」
誰會嫌棄白花花的銀子和一等一的美色。
我圖的是銀子,又不是愛情。
沈不言坐在月光裏,清清冷冷的。
有時候,我會覺得老皇帝賜婚是為了讓我盡早氣死沈不言。
留著一個戰功赫赫的王爺,對老皇帝而言,可不是什麼好事兒。哪怕這個人與他血脈相連,哪怕這個人為大乾立下汗馬功勞。
我把桃核飛進池塘,反客為主。
「 世人皆知,我容貌醜陋,聲名狼藉,已經克死了三任未婚夫婿。」
「 王爺,不嫌我?」
沈不言盯著我臉上的疤痕細看。
「 不嫌。」
「 美醜貴賤,論心不論形。在下看來,姑娘英姿颯爽,世無第二。」
真是難為你了。
找這麼些詞。
聽起來像是在誇我,但又不完全是。
吃飽喝足,我爬上牆頭衝沈不言笑:「 王爺,那我,等你,娶我啊。」
小船在下麵等著:「 小姐,怎麼樣?」
當然是帥啊。
帥到我不顧祖宗禮法想撲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