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來得及尋樓恒遠問個究竟。
太子阿兄和太子妃嫂嫂就帶著小侄女阿鳶一起來看我。
阿兄和樓恒遠差不多的年紀,已經有兩子一女,阿鳶是孩子裏最小的。
她剛學說話時,第一個會叫的就是「姑姑」。
奶聲奶氣能把人的心都融化了,也把皇兄給嫉妒壞了。
我曾將這事兒當做笑談講給樓恒遠聽,旁敲側擊問他羨不羨慕。
他怎麼回答的,我已經記不清了。
隻是此刻,阿鳶用她胖乎乎的小手抱著我的胳膊說,「姑姑,別傷心,我最喜歡你了。」
我腦子裏竟驀地清明。
你看,連三歲的稚童都知道,喜歡一個人是要說出來的。
不說,那就是不喜歡。
更何況,看著兄嫂憐憫的眼神,我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可是為什麼呢。
我從來沒奢望過樓恒遠一定要娶我,可他為什麼要騙我。
眼眶酸得不像話,我頭一次忍著沒哭。
齊昭昭,你可是安國最驕傲的公主。
公主有公主的驕傲,不能因為一個不愛你的男人哭。
咽下喉間的哽咽,我裝作沒事人似的問,「她,我是說樓恒遠要娶的姑娘,是個什麼樣的人?」
皇兄以為我要為難人家,急忙道:「昭昭,宋尚書掌管著戶部銀錢,又是出了名的愛女如命,連父皇都敬他三分,你最好別得罪......」
「你把我們昭昭當成什麼人了,她嬌氣歸嬌氣,該有的分寸還是有的。」
太子妃嫂嫂瞪了阿兄一眼,同我細細說起那位宋姑娘。
她是宋尚書家的獨女,名喚宋琬之。
聽說琴棋書畫無一不通,人也是出了名的溫婉嫻靜。
如此一個大家閨秀,比起我這個成天招貓逗狗,愛好翻牆上樹的調皮公主,口碑和名聲不知好了多少倍。
難怪樓恒遠會喜歡她。
我點點頭,「那可真是郎才女貌門當戶對天作之合。」
說這話的時候,我竟然還在分神想,若是給太傅知道,我能一口氣說出這麼多成語,就不會搖著頭說我朽木不可雕了。
太子阿兄嚇壞了,摸了摸我的額頭,嘀咕道:「沒發燒啊,難道是發癲了。」
「就不興是咱們昭昭想通了。」
阿嫂瞪了他一眼,又安慰我,「比他樓恒遠好的青年才俊多得是,回頭讓你兄長幫你留意著。」
我衝阿兄眨眨眼,笑著說,「那就拜托太子殿下了。」
等他們走了,我揚起的嘴角才垮了下來。
眼淚從眼眶中傾瀉而下。
滾燙又鹹。
原本依著我的性子,定是要找樓恒遠問個清楚的。
可這次我卻安安靜靜待在宮裏,哪都沒去。
阿嫂怕我悶出病來,特意讓沈妄言帶著我玩。
他是阿嫂的表弟,從小在富庶的江南長大,和我一樣胸無大誌,隻喜歡吃喝玩樂。
沈妄言帶著我走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我們去山裏,一起抓蟲子,一起摘野果子。
我們去河邊,撈起水裏的魚又放生,還在夜晚放過一盞河燈。
我們去寺廟,合力將好大一口鐘撞響,擾亂一寺的清靜。
還有街邊的糖葫蘆、桂花糕,茶樓的說書人、戲班子。
快樂一下子變得簡單起來,我幾乎很少再想起樓恒遠。
直到接到了英國公府的帖子。
他們舉辦了一場馬球賽,邀我去參加。
我癟著嘴,說自己不想去。
畢竟全城都知道我喜歡樓恒遠,可他卻要娶別人。
那些人當麵不敢笑話我,背地裏還不知道說什麼呢。
沈妄言知道後,笑話我膽小。
「你不會是不敢見樓恒遠吧?他算個什麼東西,你可是公主。」
「我才不怕呢,去就去!」
被戳中心事的我嘴硬極了,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看到沈妄言得逞的笑容,才意識到自己中計了。
可話都說出去了,總不能收回來,公主也是要麵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