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仙門的皇子親自給我指婚,是所有人都羨慕不來的好福氣。
我被賣給了那王寡婦,他比我爹還要大上三歲。
王寡婦是本地最大的地主,丈夫早逝,偌大的家業都歸了他。
這麼多年,他未曾再婚,各式各樣的年輕男孩兒倒是在家裏養了不少。
他那張滿是橫肉的臉上總是堆著奸邪的笑,在一個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將我拖入無邊深淵。
我一堂堂男兒,如此這般,與那花樓妓子又有何異。
在王寡婦家待了三年,我已是個半殘的。
那是我第三次爬仙梯。
我少見的語調溫柔給王寡婦做了一桌好酒好菜。
他高興極了,拉著我的手又摸又親,一個勁誇我懂事。
不一會兒,他醉死過去,我又拖著這副身子去一步步往上爬。
我幾乎是受不住仙人的禁製。
身上的痛楚讓我想要就此跳下去。
很快,我的麵前出現了一個銀須老頭,他慈愛地看著我,問道:“小孩兒,你為何執著入我仙門。”
我眼中蓄淚,鄭重向他跪下,行了大禮:“二狗不求入仙門,隻求仙人可以讓我逃出這人間煉獄,還我個自由之身。”
老頭捋著胡須,遲疑了,正當他要問我什麼時。
夜夜入我夢的那兩道身影又出現了。
那少年冷哼一聲,頭仰老高,幾乎用鼻孔看著我,叫了一聲師父,便上前挽住了老頭的手臂。
隨即,是厭惡的目光:“你這凡人真的是我這麼多年見過最惡毒的人!拋棄生養你的父母不說,如今更是要拋棄妻子!就為了一己私利!”
此話一出,我如墜冰窟。
先前神色慈愛的老頭目光也冷冽起來,眯眼冷哼:“竟是這麼個歹毒的!”
他們直接將我丟下仙梯。
王寡婦這時已醒,哪裏不知發生了什麼。
我被他指使下人打了個半死,卻又不許人動我的臉。
他那肥碩油膩的手捏著我的下巴,語氣貪婪:
“哎,讓你死了真浪費這張漂亮的臉蛋。”
我活了下來,卻比之前更加屈辱。
後來王寡婦家裏又被送進來一個男孩兒。
比我送進來那年還小兩歲,他爹沒錢吃酒,就把他送來了。
我看著他那與我幾分相似的眉眼,仿佛看到了當年的我自己。
我有了相依為命的人。
我為他取名叫月牙兒。
天空裏的月牙兒照不亮我,也照不亮地麵上的月牙兒。
後來,他被不知道哪來的怪物咬死了。
後來我才知道,那畜生叫靈獸,隻有仙人才有資格發落它。
我抱著月牙兒小小的屍身,在院裏流了半宿的淚。
王寡婦喝得半醉,路過斜睨我一眼,說:“也不嫌晦氣!”
然後又低低笑著:“少一人同你分寵,怎麼的還不高興呢?”
我幾乎是發了瘋,拿著菜刀追著他砍了半夜。
直到他鮮血淋漓,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我爹嚇壞了,他恍然對上我陰森森的眼,翻窗跑了。
我找了那仙梯二十年。
很可惜,像是有意躲避我一樣。
足足二十年,我隱姓埋名逃亡二十年。
直到我已經是滿鬢銀發的老翁了,才有資格一步一顫往上爬。
我要為我那沒血緣的弟弟討個說法,我要為我自己討個說法。
終於,我爬到了仙梯的最後一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