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
我在沈家破產、沈修遠最為落魄的時候提了分手。
那天,沈修遠在雨裏。
拉著我。
怎麼也不肯相信。
我隨手撥了撥被風雨吹亂的頭發。
“玩玩而已。
你沒錢了,這場遊戲就結束了。”
語氣裏都是無所謂。
然後,轉頭上了好友江渡的車。
我還清楚地記得,那天沈修遠看著我逐漸遠去時的神情。
痛苦、絕望。
他就那麼站在雨中,直至身體的輪廓在滂沱大雨中難以分辨。
車子駛遠後,我才抑製不住地痛哭出來。
我不是故意要拋棄他。
我隻是得了既費錢又治不好的病,腦癌。
沈修遠沒了我,還能東山再起。
要是我還在他身邊,隻會成為他的拖累。
背著我,他就飛不起來了。
於是,我在江渡的安排下,出國尋求治病的機會。
三年後,沈修遠也從傷痛裏走出來,一躍成為了商業新貴。
而我,也在那一年回國,在江渡的陪伴下,處理母親的喪事。
結果,卻陰差陽錯地在路上和沈修遠擦肩而過。
沈修遠氣不過,開著車想要追上我問個清楚。
卻在那天,發生了車禍。
自此雙目失明。
......
我曾到醫院看望過失明的沈修遠。
他坐在椅子上,臉上滿是死寂。
那樣高傲、意氣風發的他,突然變成了需要人照顧的瞎子。
一夜之間,判若兩人。
我終究是不忍心再離開。
放棄了出國治病的機會,重新回到了沈修遠身邊。
可這次重修舊好。
我和沈修遠,再無了往日的和平。
他恨我、厭惡我。
認為我是個虛榮拜金的女人,回來不過是看他的笑話。
麵對我一次次地靠近,他隻會嫌惡地推開我。
然後用惡毒的語言,侮辱我。
我流著淚,看著溫柔的沈修遠一去不複返。
隻剩下暴戾、喜怒無常的他。
我們唯一平和的時光,莫過於他借酒消愁時。
他又變回了從前,會沉默,會抱著我,會安靜沉睡。
也就是在他酒醉的一夜,我們有了孩子。
是個可愛的女孩。
小寶的到來,讓我們這個破碎的家,重新有了一絲溫度。
在抱著小寶的時候,沈修遠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
當然,隻是對小寶的。
他對我,還是那樣的冷漠。
而我因強行生下小寶,疾病快速發展。
一病不起。
在生命的最後。
我看著繈褓裏的小寶,實在放心不下。
找江渡定製了一款與我外觀一模一樣的仿真機器人。
我讓她,代替我,繼續照顧小寶,保護小寶,愛著小寶。
至於沈修遠。
我沒有給機器人設定愛他。
這輩子我愛他,愛到受傷。
我不希望機器人重蹈我的覆轍。
我隻希望,他能好好對小寶,就行了。
所以,在我死的那一年。
沈修遠也奇跡般地康複了。
他複明了。
隻是他不知道,他複明後看到的“我”,已經是一個機器人了。
我思緒拉回,靈魂回到了那個機器“我”身邊。
“我”已經完成程序設定,給沈修遠送完飯,回到了家。
小寶已經三歲了,她第一時間就衝到“我”身邊。
要抱抱。
“我”的程序設定,就是無條件愛小寶。
所以,“我”溫柔地抱起小寶,輕輕地蹭了蹭她的小臉。
“媽媽!
我采了一朵花,帶給爸爸。
這樣爸爸就會回家了,就會對媽媽笑了。”
小寶奶聲奶氣地將那朵花遞給“我”。
我的心裏升起一股酸澀。
這兩年,沈修遠對我的報複更加肆無忌憚了。
從前他看不見,隻會一次次地推開我,來傷害我。
如今,他幹脆找了個小情人溫雪來惡心我。
他將我曾經一針一線織給他的圍巾,轉手就送給溫雪。
他將我最愛的向日葵花圃鏟掉,種上溫雪喜歡的玫瑰。
他甚至將小寶帶到溫雪那,讓小寶喊溫雪姐姐。
哪怕小寶滿是抵觸,可他卻其樂融融。
小寶長大了,她看得懂。
沈修遠不喜歡我。
他對我不好。
“我”接過小寶的花,笑了笑。
沒有為沈修遠的厭棄而表露難過。
也對,“我”隻是一個機器人,對沈修遠的設定,是沒有愛的。
自然不會像我從前那樣,會為這些小事而感到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