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鳴佩聽不懂這人在說什麼,但隻要不傻,都看得出來來者不善!
楓兒像一隻提線木偶似的被拽著,依舊沒能反應過來,似乎是被自家小姐剛剛毫不手抖的動作給駭到了。
動作熟練得像是戳瞎過一百個人似的!
薛鳴佩竭盡全力地跑起來,可是這具身體實在是太不中用了,跑不了多久肺腑便灼燒似的疼起來。
那男人似乎是個亡命之徒,即便被戳瞎了一隻眼睛,也沒什麼影響,立刻追了上來,幾下砍倒了護住薛鳴佩的兩個戚府隨從。
薛鳴佩把路邊一個什麼貨架往男人身上砸去,卻被輕易躲過去。
接著衣角就被一股暴戾的大力扯過去。
“哢嚓。”
骨節錯開的聲音令人膽寒。
一隻粗糙的大手果斷卸了她的胳膊,又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小姐!”
四周的大理寺官兵已經湧了上來,圍了個水泄不通。
“戚韞!”
逃犯的表情近乎癲狂:“你看這是誰!他們再上前一步,我就殺了她!”
大理寺諸人不敢再上前一步,揚起的刀尖僵持在原地。
窒息的痛苦讓薛鳴佩雙眼開始忍不住上翻,隻覺得脖子上的那隻手還在用力,火辣的疼痛席卷而來,喉嚨像是被燒紅的烙鐵灼燒著。
這樣的痛苦,讓她仿佛回到了溺水那時候,萬鈞重壓沒過頭頂,心肝脾肺仿佛都在重壓之下變得不堪一擊,隨時都能爆裂開來。
尖銳的刀鋒圍住了她的胸口,惡鬼的利爪扼住了她的咽喉。
死亡就在咫尺之間,麵對巨大的武力差距,她毫無反抗之力。。
她不想死。
信才剛發出去,大哥的平安還不確定。
她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死了?
怎麼能給爹娘希望,然後再讓他們經受一次滅頂的痛苦?
薛鳴佩望向戚韞,眸中流出渴求。
暗夜中,戚韞籠罩在一片樹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看得到他腰間雪白的刀光,比月色更加凜冽。
今日,西邊軍情已經呈上了禦前。
紹永帝大發雷霆,質問戶部,年初就撥給西寧軍的軍糧軍械,為何數目和種類都對不上。
軍器監新研製出的兵甲,刀鋒比以往堅固鋒銳幾倍。
可這樣的神兵利器,怎麼會落到邊沙蠻子的手裏?
隻有戚韞知道,那是怎麼一回事。
謝黨中有人拿著西寧軍士兵的性命,去換自己的滔天富貴了。
這一件罪行定下,誰也拉不回謝伯潛。
隻要今夜他抓住了這個人,大理寺手裏的證據鏈就完整了。到時候三司會審,順著這個案子就能摸出軍械案的底細。
若是讓郭鴻逃出梁京,謝氏仍有機會把事情遮掩下去。
他籌謀了那麼久,成敗皆在今日一舉。
怎麼能收手,怎麼可以收手。
戚韞握緊了刀柄,目光落在了少女痛苦的表情上。
他已經確認了胎記,她就是真正的薛鳴佩,那她死在今晚,又有什麼可惜的呢?八年前她就該死了,更不用說這些年她還這樣不老實。
可是......
“你......你又受傷了嗎?”
那個雨夜,她望向自己的目光,純然如同稚子,一片澄澈的關懷,仿佛是真得擔心他是不是受傷了。
他的呼吸有些不穩。
為那一晚她的關懷可惜。
可惜了,無論如何,我也不可能為了你,壞了戚家這麼一盤棋局。
臂膀上那道已經愈合的傷疤,猶在提醒著他:有什麼好可惜的?
紛雜思緒閃過,也隻是瞬息。
很快,戚韞的左手做了個手勢。
大理寺諸人都看清楚了大人的指令。
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