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明街。
這是梁京最熱鬧的一條街,雲集了整座京城有名的酒肆飯館,乃至花樓賭坊。足有三層高的百鮮閣此時正是座無虛席,燈火通明。來來往往的仆役,臉上堆滿了笑容,手上端著的菜肴佳釀,香味能直鋪到了十裏路外。
幾個男人在雅間裏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間,恭維聲和勸酒聲混雜在了一起。
一道牆壁隔開了酒氣喧囂,和沉悶靜寂。
不知其數的影子,潛伏在另一座雅間中,出鞘的刀光蓄勢待發,行動間隻聽得到彼此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
戚韞閉上眼睛,聽著那邊的動靜,等到了一個時間點,便立刻做了一個手勢。
刹那間,傾巢而動。
不等那幾人反應過來,雅間的門已經被破開。
“大理寺查案,都不許動!”
“啊!”
百鮮閣的食客間,蕩開了驚慌失措的聲音。
那幾人似乎是沒有想到大理寺會突然發難,手裏的銀錢和東西被抓了個正著。
其中一人眼中閃過厲色,拔出袖刀,一腳踹開了一個大理寺的官差,便翻身直接從三樓跳了下去。
“追!”
戚韞瞳孔一縮。
絕不能讓這個人逃了。
他一揮手,一支精銳隨即跟著他追了上去。
見怪不怪的百鮮閣夥計,立刻井然有序地撫慰起其他普通客人,熟練至極,仿佛已經不知道應對這種突發事件多少次了。
富貴險中求,在京城做生意,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一會兒是大理寺,一會兒是刑部的。哦,上上個月禁軍十二衛的軍爺們也砸了一場,他們這些做夥計的,看著碎掉的瓶瓶罐罐都心疼。
時間久了,他們也總結出了門道。
今年這種事比以往多了幾倍,隻怕上麵動靜不小,他們這些做買賣的,小動小作也得收斂著了。
逃犯的功夫不錯,沒多久就逃出了太明街。拿著路上行人做盾牌,眼看著竟然真要把大理寺的人甩開了。
真是晦氣!他忍不住啐了一聲。
本來都籌劃好了,今夜拿到東西,他就立刻出京,天南海北,朝廷的人往哪兒抓他?沒想到竟然功虧一簣。大理寺的鷹犬到底是怎麼察覺他們的交易的?
又一支官兵從另一個方向湧來,堵住了逃犯的去路。
前有狼,後有虎。
逃犯無可奈何,見潰逃的百姓間有一輛馬車,立刻飛身上去。
“你做什麼——”
馬夫還沒問完,便被抹了脖子。
聽到外麵動靜,薛鳴佩掀起車簾,便對上了一道陰狠嗜血的目光。
濃烈的血腥味撲到了她的臉上。
楓兒死死捂住了嘴,麵無血色,幾乎嚇得昏過去。
那逃犯本想一刀殺了車裏的小姐,卻在看到她的一瞬間,愣了一下。
“是你啊。”
逃犯的臉上露出一個不陰不陽的笑容,幾乎是從緊要的牙根擠出了這三個字,亮起的眼睛仿佛是看到了中意的獵物,讓人不寒而栗。
“薛家的臭娘們......你騙得我好苦啊——嗯?”
“難怪我會這麼快暴露,是你向你那相好暴露了我的行蹤吧?嗯?”
“要不是上麵惦記著薛家留下的東西,我他-娘-的早就宰了你!”
“你......啊!”
逃犯惡狠狠地逼近,手裏正要抓住這陰險的賤人,便覺得眼睛一陣劇痛襲來,忍不住大叫著後退。
血跡迸濺。
下一瞬,薛鳴佩立刻拉住楓兒跳下車,沒命地跑起來,手裏的簪子猶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