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辦妥當了?”
“主子放心。”廣白低聲道,“不出三日,京兆尹的人就會發現那些人的屍體。無論這案子最後是到了刑部還是大理寺,謝家人都壓不下去的。”
戚韞扶著他的胳膊,慢慢坐了起來,嘴角沁出一絲血跡。
“主子......”
“無事。”他的表情未改,眼底卻漫出了決然的笑意。
他沒有騙薛鳴佩,衣裳上的血確實不是他的,他受的是內傷。
但他卻覺得很值得。
梁朝幾百年來,六族有盛有衰,此消彼長。紹永一朝以來,謝伯潛和謝皇後隻手遮天了這麼多年,也是時候該退下來,把戲台讓給他們戚家了。
這件案子,鸞台壓不下的,到時候挖出蘿卜帶出泥,送到皇帝那裏,事情可就精彩了。
謝黨專權,連太子都成了謝伯潛一人的傀儡,滿朝文武如同擺設。但如今他的手竟然伸到了西寧軍裏麵,皇帝絕不會再容忍下去的。
琅心院。
睡了一覺第二天醒來的薛鳴佩,唏噓了下戚二公子和薛小姐的故事,聯係江南的渴望更加強烈了。
戚韞要是放不下,那她在相府還是待不下去啊!趕緊走,若是遲了,被這人誤解,不是更加跑不了了!
即便他昨晚表現得那樣癡情,薛鳴佩也還是覺得他很危險。
於是當天趕緊去戚寧雪的小佛堂,把自己的請求說了。
“你想親自看看京城的鋪子?”
戚寧雪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姿容雋美,但眉宇間都浮動著沉悶的死氣,仿佛一襲綢緞上的精致繡花,美則美矣,毫無生機。
“是的。”薛鳴佩道,“女兒年紀已經不小了,也不可能一輩子留在戚府,經過此番變故,愈發覺得很多事情還是應當親自擔負,早早籌備,為將來做個打算。
娘放心,我不會胡來,隻是想試一試。有什麼不懂的地方,會請教乳哥的。”
又把自己這段時間算學上的進步,以及在明桐院是所學說給戚寧雪聽。
“......”戚寧雪瞥了她一眼,欲言又止,轉動佛珠的手也停了下來,目光中有一些奇異。
“你以往對這些十分抵觸,母親沒想到,如今你竟然願意主動......”她探究地打量著薛鳴佩,仿佛是第一次認識她。
薛鳴佩沒說話,按照她猜測的這對母女間的相處方式,應該確實是沒多少話可說的。
真是奇怪,一起經曆大劫幸免於難的親生母女,怎麼關係搞成了這樣,之間比陌生人還漠然。
幸而薛鳴佩鋪墊得夠多,說法也合情合理,戚寧雪沒發現什麼問題,便淡淡道:
“也好......你能走出來,往前看,不鑽牛角尖是好事。”
薛鳴佩暗暗鬆了一口氣。
她還怕戚寧雪會不高興,覺得她一個閨閣小姐,親自行商賈之事,不合規矩,幸好。
戚寧雪幾句話安排了自己人去準備馬車,讓薛鳴佩去鋪子裏找代替她打理鋪子的管事,齊媽媽的兒子,路得濟。
然後便麵帶倦怠地擺了擺手:“好了,你去吧。”
又翻開了沒抄完的佛經,看也沒看她一眼。
“......”
她們倆真是親生母女嗎?
算了算了省得她還要絞盡腦汁地演戲,累得半死不活。
薛鳴佩告辭退下,上了馬車。
她掀起車簾,轆轆的車輪聲中,梁京風貌在少女的眼前徐徐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