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緊攥出的掌心沁出了冷汗。
說實話,薛鳴佩心裏緊張得很,麵對相府的主母和麵對原主身邊的下人,當然是不一樣的。
隻覺得庭院高樹落下的陰影,都如同沉默的野獸,要吞了她這個借屍還魂的冒牌貨。
但無論如何,哪怕是硬裝,也得挺過去這一遭。
到了大房的明桐院,讓丫鬟們前去通報,果不其然,被晾在外麵快半個時辰。
薛鳴佩低眉順眼地佇立在門口等著。
“表小姐,久等了。”
好一會兒,那丫鬟才出來,不怎麼誠懇地回複道:“夫人看賬看累了,休息了一會兒,我們做下人的自然也不好打擾,隻能怠慢表小姐了,請吧。”
薛鳴佩早知道這一行沒什麼好果子吃,情緒未變。
二公子是大夫人的心肝,原主和戚韞不清不楚的,大夫人能喜歡她就怪了。
更別說還發生了去和戚韞拉扯,以至於落水這種事。
薛鳴佩規規矩矩地進去,和聲細語地請安,又特意感激了舅母安排人照顧,救了自己小命雲雲。
“......鳴佩體弱,那一日身子不適,頭暈目眩之間竟然不小心落水,辜負了舅母抬舉我的心。”
跪得筆直,言辭懇切,認了一堆錯,就是不提那一日的戚韞半分。
薛鳴佩是在碧虛湖的畫舫上落水的,而那畫舫宴原本是昌怡公主府所設。原主能夠上去,也是借了戚府的光,這句“抬舉”倒是乖覺,讓大夫人的臉色好了一些。
她對這個身世複雜的外甥女並不喜歡,但若薛鳴佩隻是一直深居簡出,安分守己,她堂堂戚氏主母,也不會特意去為難一個孤女。
可她竟然敢肖想起自己的阿韞了!
這才是大夫人不能容她的的最大原因。
若她就此死了心,那還算是有救。
薛鳴佩立刻表忠心:“以前是鳴佩不省事,心裏感激也不敢直言,白費了舅母疼我的心。經此一事,我才知道自己以往錯得多麼厲害。”
她躬身一拜:“我蒙受外祖養育多年,這麼大了卻不思回報,反而傷春悲秋,作小兒女之態,實在是大不該。若舅母不嫌棄,外甥女以後願為您分憂。”
一口一個“舅母”“外甥女”,仿佛之前她們關係多麼親密似的。
大夫人心裏略微熨帖,這話還像個樣。
看來是吃了教訓警醒了,長大了。
她當然不會真以為對方突然對自己生出什麼“孝心”來,不過是自知走投無路,求個庇佑。但好聽的軟話誰都愛聽,總比之前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好。
“你有這個心,舅母就放心了。”大夫人淡淡道,“我也算是看著你長大的,那時候你才那麼大一點呢,一轉眼就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等你表哥和荻陽郡主的婚事定了,也是時候給你相看人家了。”
荻陽郡主,當今聖上的孫女兒,三皇子丹王的女兒。
以二公子的身份,也隻有六族貴女或者皇室的金枝玉葉才足以和他相配。
原主有那麼一個爹,保住小命才是最要緊的,怎麼還能想著嫁給相府的公子。
大概是她所在的那個處境,也實在是找不到更好的出路了。又或者她有著自己的其他打算。薛鳴佩不知內裏,也不好貿然評價。
若真能得戚韞憐惜,此身算有個依托。
隻可惜,看來對方對她沒有那麼深的情意。
不知道落水的那一刻,她會不會後悔。
“一切全憑舅母做主。”
薛鳴佩乖巧道,表情平靜,沒有半分哀怨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