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雲是孤兒,乘上了科舉的東風一朝入仕。
每日除了上朝公務,便是去近郊為我獵食。
可我開了這麼多年葷,非朝夕可改,於是趁他不在將家丁偷養在後院的六十歲老母咬了個對穿。
五個郎中搶救了兩個日夜,才將那婦人的名字從生死簿上劃去。
那夜,沈寒雲捆著我的手,上半身一絲不掛地在我麵前晃悠。
先前咬破的創口剛剛覆上粉嫩的皮肉,回想起他的味道,我的尖牙迫不及待冒了出來。
他抄起鐵鉗,拇指依次撫過我的牙齒,眸光陰沉又狠厲。
我心下黯然,人類對待獸類,總是這樣的。
拔下皮毛,鉗掉利齒,違背獸類的天性和意誌,成為依附於他們的弱小生物。
可沈寒雲折騰了半個時辰,從大鐵鉗換到小木錘,依然沒有找到稱心的工具。
而我分明用指甲割斷了麻繩,身子卻像被灌入了世間最堅硬的沙鐵一般動彈不得。
可我不是誰的玩物......
我想用自己的樣子活下去。
這麼想著,尖銳的狐甲勾斷了最後一節麻繩,九條又大又長的尾巴正要伺機而動。
哐當一聲,沈寒雲扔下最後一件工具,順手合上了我的嘴巴,常年練字而長出厚繭的指節替我擦去唇邊的涎液。
「從今天起,哥哥教你讀書識字。」
「學得好,就能咬哥哥一口。」
夜風吹過他翻飛的衣袍,反複捏的死緊的手心滲出血痕。
兩個無家可歸的魂魄,此刻透過彼此的眼神千萬次相擁、交融。
往後兩年,他身上總是裹著繃帶,本就冷峻的眉目添了幾分清減。
同時,沈家女才貌雙全的名聲也傳遍了京城。
沈寒雲素有清正不阿之名,近來大案又頗得聖心,一時間說親的媒人幾乎要踏破沈府門檻。
和我交換婚帖的是清遠伯的長子,一個無權無勢的沒落世族公子,但心地純良。
純良到我哥開出了親手捕八十八隻雪鳥蛋的聘禮要求,台階都給到眼前了,他二話不說遠赴北疆抓了三個月雪鳥蛋。
為的就是假借我的婚約,和心上人終成眷屬。
聞言,我哥皺了三個月的眉頭驟然一鬆,周身冷冽也如春風化雪,消散殆盡。
隨即伸手揉了把我的發頂,軟下語氣「沒你的事了,吃蛋去吧。」
我抱著雪鳥蛋一邊啃一邊偷看他,一個荒謬的念頭忽的在心底破土生根。
如果我不用出嫁。
是不是就可以一直和哥哥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