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朽的木門被打開,裏麵的灰塵被揚起。
搖搖欲墜的大門後,是枯草橫生,沒有一絲生機。
媽媽捂著鼻子,精致的麵容擰巴在一起。
一眼就可看出,這裏明顯很久沒有活人活動的痕跡了。
她猶豫的站在原地許久,才試探的向前邁了一步。
雜草淹沒了她的高跟鞋,她又連連後退。
我飄在半空中,苦澀的味道湧入我的心頭。
媽媽是來過的。
她第一次來,是為了將我和奶奶送過來。
她買了這個鄉下的破院落,一下子甩掉了兩個累贅。
一個是我,一個是奶奶。
我和奶奶相依為命的住在這裏。
為了能讓我念書,她總是一毛一毛的攢起碎碎的零錢。
在我拿出成績後,她總是摸著我的頭慈祥的說:“鶯鶯,你是最爭氣的。”
奶奶就是我的天。
可是我的天卻又塌了。
奶奶累垮了身體,躺在吱呀呀的舊木床上虛弱的喘著粗氣。
我崩潰的跪在地上,哭的直不起腰。
直到媽媽又一次站在了我的麵前,嫌惡的俯視我。
她說,她願意給奶奶提供治療費。
前提是,我把我的肝,換給徐淺。
原來,是為了徐淺啊。
那是我三年裏第一次見到她,是她第二次踏足這裏,應該也是我生前見她的最後一麵。
我顧不得其他,狼狽的點頭答應。
為了救奶奶,讓我做什麼都願意。
如果她當時真的有注意到,應該記得貼在破舊腐朽的屋壁上,那些年我畫的一張又一張的全家福。
也是我一次又一次對家的期盼。
我看到媽媽茫然地站在那,怔怔發呆。
我眼角濕潤,委屈的飄到媽媽的麵前,捧起媽媽的臉貪婪地貼了貼。
媽媽,你在想什麼?
徐淺的電話又打了過來,往日傲慢的聲音裏罕見的帶著恐懼哭腔。
“媽媽!我好痛!我真的好痛!徐鶯鶯還沒有找到嗎,她怎麼還不來”
媽媽一聽到徐淺的哭聲,滿臉心疼,不厭其煩的哄著:
“寶貝你別急,我一定找到徐鶯鶯,再忍忍寶貝,你很快就會康複的。”
徐淺意識到我還沒被找到,忍不住大聲嘶叫起來:
“她是不是就是不想救我!她真的好惡毒,她不是我的姐姐嗎!她就算是為我去死也是她應該的!她為什麼還不出現!我一定要她好看!媽媽,媽媽你一定要替我懲罰那個掃把星!”
媽媽張了張嘴,猶豫了片刻。
還是安撫性的開口,話裏話外卻多了一層為我辯解的意思。
“寶貝,別著急,我一定找到她,到現在沒找到她,也許就是徐鶯鶯不在家真的有事情出門了,她的性格不會對你見死不救的。”
徐淺的哭聲一窒,似乎也沒想到向來厭惡我的媽媽會突然這麼說。
媽媽語氣繼而又無比堅定。
“寶貝你放心,媽媽一定讓我的寶貝女兒有一副健康的身體,哪怕是要讓徐鶯鶯的命換你的命,我也一定會讓她把命給你!”
我心中揪痛,似乎在被千刀萬剮。
我趴在媽媽的耳邊小聲的問。
媽媽,明明我也是你的女兒。
徐淺的命是命,為什麼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呢。
可是她聽不見,她也沒辦法回應我。
她隻是默默的站在原地許久。
然後才重新關上了那扇搖搖欲墜的門,用一把新的大鎖扣上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