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在一旁當吉祥物的新娘子驟然發聲。
我皺了皺眉。
“林蕙風,你認識相府千金?”柳母見我倆視線交流,狐疑。
名字被喚起的那一瞬間,我周身一陣震顫。腦海瞬間通明,前塵往事悉數席卷而上,聯結成一個我從未想到過的真相。
林蕙風,是我的名字,但被喚在另一人身上。
荒謬。
當真荒謬。
誰敢想啊誰敢想,天底下竟有這樣愚蠢的人!她為了得到柳映白,在我麵前做低伏小那十日也就罷了。
她竟然敢用她的臉換了我的臉!
許是換臉之後,難以忍受,她還忍痛剜了肉痣,毀了胎記,受柳母新婚納妾的羞辱。
這就是她的愛情嗎?看來,她真是愛柳映白至極了。
想通這個關節,我不禁放聲大笑起來。
笑累了,方才拭去眼淚,朝柳母道。
“前不久,相府千金潘芷玉追求柳映白的豔聞,在京中已經傳遍了,老夫人也知情罷。小女被柳郎拒絕心情煩悶,於是出門散心了一段時日,得知今日柳郎再娶嬌客,才來冒昧拜訪,還以為是什麼絕色傾城的大美人,原來是原配夫人。”
柳母訕訕:“這些都是外人謠傳,小兒也是胡鬧,說要給蕙娘補辦婚事,才鬧出許多誤會。潘小姐千金之軀,堪配多少青年才俊,實是我兒福薄,有緣無分,請小姐切莫再掛心了。”
又衝著旁邊的新娘子和辛夷道,“蕙娘辛夷你們還幹站著什麼,還不去安排一間幹淨廂房,伺候貴客?”
新娘子狠狠瞪了一眼辛夷。
辛夷忙開口:“老夫人,吉時快到了,新娘還等著添妝呢!”
我笑:“哦,我倒是不著急,反正要嫁給柳郎的,不是我。”
柳母聞言,臉上更是青紅交加,對新娘子發火:“添妝要你幾時功夫,囉唆什麼,又不是沒成過親?貴客在前,還不好好伺候?!”
“婆母說得是。”她滿是怨恨地瞥了一眼我,喚辛夷,“帶潘小姐梳洗一遍,請夫君前來拜見,免得失了我們柳府的禮儀。”
哦。
她竟然敢讓我見柳映白,是心大,還有留有後手?
想到這裏,我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壞主意,轉而對柳母拿出了十二分的演技。
“聽聞今日柳府雙喜臨門,除了補辦婚事,還要為柳郎納一房小妾。前些日子,我已以妾室之禮伺候了夫人好些日子,實在覺得天底下再也找不出比夫人更好的主母。”
見潘芷玉臉色越發青白,我繼續加火兒。
“既然都是納妾,不如納我這個知根知底的罷。我記得,夫人早已做主,把我的嫁妝都添進了賬本裏,一一記錄在案,隻差我與柳郎行禮。不如今日就把納妾這事兒做實罷。”
“胡鬧!”柳母得知這事,轉頭就打了潘芷玉一巴掌,怒氣衝衝,“你這賤蹄子,竟然敢背著我偷偷私吞潘小姐的嫁妝?”
潘芷玉不勝委屈:“婆母,我沒有。”
當然,這是我幹的,還是潘芷玉跪著求我收的。
柳母似乎想到什麼,愈發氣惱:“你這些時日為了辦婚事,府上花銷多了十倍不止。那門口的刺繡燈籠,全是繡娘的上乘手藝,從絲線到繡工,一盞成本就要5兩白銀,你足足訂購了一百盞。我們柳府花銷一向節儉,哪有這麼多銀錢可支,你敢說這些時日花的錢沒有從潘小姐的嫁妝裏拿?”
這話說的,像是這些賬目花銷,柳母不需要首肯似的。
她在做戲給我看。
我若有所思地看著柳母,看來她並非不想讓潘芷玉進門,隻是以往礙於我和柳映白的合力同心,不敢開口。
潘芷玉終於知道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滋味,氣得一直抹眼淚,噎得半天說不出話。辛夷在一旁手忙腳亂地給她拍胸口順背舒氣。
柳母卻越發得意,還作勢要請家法來懲治兒媳,口中罵罵咧咧不停。
換作以前的我,直接大門一關,蓋頭睡覺。
但潘芷玉是什麼人,慣會曲意奉承,自我感動的人。柳母越是作怪,潘芷玉越是委屈不甘,越要想盡法子討好她。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得到什麼?
跟柳母真是一個鍋配一個蓋。
我冷眼看著這通鬧劇,心下泛起厭煩,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