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臨許薑予遙一生一世一雙人,薑予遙便苦等他三年,守了三年活寡。
她心心念念夫君平安歸來,衣不解帶地侍奉婆婆,最終換來楚臨帶著懷有身孕的女將祁玉樓回京,以戰功向皇帝請求立對方為正妻。
不僅楚臨負她,就連父親也要認祁玉樓為幹女兒,把薑予遙的麵子踩在腳下。
她帶著嫁妝毅然同楚臨和離,這夫家和母家,不呆也罷。
誰料楚臨反而對她開始低聲下氣,請求被他辜負的正妻再看他一眼。
薑予遙淡然一笑: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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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康九年,冬。
薑予遙早早盛裝打扮,領著闔府下人前往城門口。
今天是她夫君楚臨遠班師回朝的日子,想到即將見到丈夫,她端莊的臉上也多了一絲笑意。
三年前她同楚臨成婚,當夜西疆便發生暴-亂,楚臨臨危受命,連洞房花燭也不曾便隨軍出征。
這三年,她日日都掛念著,一開始還能收到幾封家書,後來大概是戰事繁忙,他便極少回信了。
也不知他成了什麼模樣......
馬車一路到了城門口,來迎接大軍回朝的人圍得水泄不通。
繡著“沈”字的大旗逐漸接近,薑予遙遠遠看著夫君楚臨策馬跟在主帥沈知行身後,忍不住攥緊了繡帕。
怎曬得那樣黑了呢?
她揮手同他示意自己在這裏,楚臨卻似乎沒看見,轉頭同身旁那同袍說著些什麼,反倒是沈知行幽幽朝她看來。
與此同時,她聽見一道聲音。
【果然來了......】
【一會楚臨當著那麼多人的麵以軍功求娶祁玉樓,還要將她貶為平妻,她怕是要受不住,悲痛欲絕了。】
薑予遙瞳孔一顫,神色驚疑不定。
那是什麼聲音?
祁玉樓,不是最近那位風頭極盛的女將嗎?傳聞她女扮男裝入軍,立下赫赫戰功,京中現在到處都流傳著她的故事。
楚臨......變心了?
她呆呆注視著接近的大軍,半晌回不過神。
直到一道低沉聲音傳來:“臣沈知行幸不辱命。”
這聲音,同她剛剛聽到的聲音如出一轍!
她猛然回神,不敢置信看向朝著今上單膝跪地,抱拳開口的沈知行。
剛剛隔得那麼遠,四周還有百姓歡呼,她萬不可能聽得見他說話......
是幻覺?
薑予遙又看向楚臨,對視的瞬間,他竟然直接別過了頭,沒有同她對視。
再想到那句莫名其妙的話,薑予遙的心有些沉。
出征西疆乃是大功,楚臨更是以一己之力攔住了西疆大軍的奇襲,從入軍時的百戶成了四品的宣威將軍。
輪到聖上要封賞他時,他卻跪地朗聲開口:“陛下,臣不求封賞,隻求陛下賜婚玉樓為末將正妻!”
薑予遙的腦子轟然炸響,頓時一片空白。
所有人的目光都鎖在了薑予遙和楚臨身旁那名女將身上。
那女將大大方方摘下自己的頭盔,同楚臨並肩跪下:“臣也可以不要封賞,隻求和臨哥一生一代一雙人。”
她一身小麥色皮膚,五官雖不算出挑,但氣質卻英姿颯爽。
眾人表情變得更加複雜,連聖上也愣住了。
京城誰不知道楚臨出征前便同薑侍郎家的嫡長女薑予遙大婚,這一回來,便要以軍功求娶旁人,還是正妻!
祁玉樓這一生一代一雙人又算什麼意思?難不成將等了楚臨三年的薑予遙掃地出門?!
薑予遙無意識掐緊掌心,隻覺心臟似乎被一隻大手掐住,疼得喘不過氣。
她苦苦等了楚臨三年,等來的便是他凱旋歸來,以軍功求娶別人!
那她這三年算什麼?他當年信誓旦旦說不會納妾又算什麼?
但想起那道聲音,她又死死掐著掌心強逼著自己鎮定下來。
那說話的真的是沈知行麼?他為什麼會知道這件事?
她下意識看向沈知行的方向,男人緊繃著唇神色冷漠,可那聲音卻再次響了。
【混賬廢物,恬不知恥。】
【這丫頭也是可憐,沒人給她撐腰,隻能這樣被欺負。】
【就連她那父親也是個畜生,幫著外人算計自己的女兒,累得她最後被奪走嫁妝,孤苦無依被趕出將軍府,這對狗男女倒是踩著她的血肉過得逍遙快活。】
這次,薑予遙看清楚了。
沈知行並沒有開口,可那聲音真真就是他的!
難不成,她聽見了他的心聲?
“兩位愛卿先起來吧。”
薑予遙還在場,皇帝也不知該如何處理,隻能先搪塞過去:“此事需得從長計議,兩位舟車勞頓,一路辛苦,先回府休息吧。”
楚臨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抱了抱拳,轉身退了回去。
薑予遙渾渾噩噩上了馬車,心中又是失望,又是無措。
她家世還算不錯,外祖又是江南巨富,因而及笄之年,求娶她的貴胄公子也如過江之鯽,數不勝數。
選中楚臨,是因為幼時她險些被惡狗咬傷,是楚臨救了她一命。
他上門求娶時一見她便紅了臉,磕磕巴巴說心悅她,說此生惟有她一人。
不過三年,就變了心麼?
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求娶祁玉樓為正妻,將她當成什麼?
按沈知行的心聲,他們還要謀奪她的嫁妝,將她趕出將軍府?
馬車一路入府,她的指甲幾乎深陷掌心,嘴裏滿是鐵鏽味。
進了正堂,她便看見楚臨和祁玉樓站在正堂,婆母周氏正拉著祁玉樓的手噓寒問暖。
看見她進來,三人麵色都有些僵硬。
還是祁玉樓先開口:“你就是臨哥那個夫人?我之前沒聽他說過你的事情,不過既然你在前頭,便讓你做正妻,我做平妻就是。”
頓了頓,她補上一句:“我這人直接得很,隻要你不招惹我,平日我會和你好好相處的。”
薑予遙鬆開手,意味深長扯了扯唇:“那我還要謝謝祁姑娘讓著我,隻搶了我丈夫,還給我留個正妻位置?”
若是沒有聽見沈知行的心聲,她定然會難過得失了分寸,哪裏能這樣心平氣和說話。
但知道了楚臨他們的打算,她現在緩了過來,那股難受反倒能勉強壓下去。
楚臨麵色一冷:“薑予遙,這便是你的禮節?”
薑予遙淡淡看向他,平靜反問:“那夫君認為我應當如何?這三年我苦等你回府,操持中饋侍奉長輩,一點不敢疏漏,換來的就是你要求娶別的女子為正妻?”
“敢問夫君,可還記得當日說此生惟有我一人的話?”
楚臨聽她質問,麵上閃過一絲心虛。
周氏皺起了眉,不悅開口:“這些本就是你應該做的本分,怎能在你夫君麵前咄咄逼人?”
語罷,她補了一句:“玉樓肯讓著你,你也該懂事一些,將來你在府中操持家務,玉樓和臨兒外出爭功名,將來你也要享福氣,有什麼不滿意的?”
見母親為祁玉樓說話,楚臨也有了底氣:“你不過是個後宅婦人,玉樓乃是馳騁沙場的奇女子,不會同你爭搶什麼,這府裏的掌家權照舊是你的,你還有什麼不滿意?”
薑予遙盯著他,從未覺得楚臨如此惡心,如此麵目可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