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到底還是蘇吟這個十年釣魚佬技高一籌，越抓蘇吟便越興奮，視覺和聽力提到極致，手上動作也快了許多，眼見月至中天，她也覺得差不多了。

剩下的留著黃鱔生小崽兒吧！

來日方長呢！

蘇吟背著竹簍，周圍全是紡織娘和蛐蛐的聲音，要不說這個年代生態好呢，什麼都是無汙染的綠色產品。

幹涸地上野草野菜密密麻麻長了一堆，

路上蘇吟還摸黑摘了半筐薺菜回去，包餃子可鮮靈地很！

她愛吃。

不知為何，這兩日似乎氣溫慢慢降下來了，大約是快入秋了，蘇吟把自己的衣服攏了攏，背著簍子急匆匆地往家趕。

徐秀霞正在屋子裏修竹條，時不時還朝著門口望望，小矮幾上麵用簡陋的罩子扣住的是晚飯。

其他房的人這兩日都是自己做飯吃，也不敢麻煩徐秀霞，生怕蘇吟又要發瘋，隻是留在外麵的米麵也不剩什麼，菜蔬和肉都被他們藏起來了，妄想等二房來求。

幸好徐秀霞回來的時候撿了條擱淺的小魚兒，又挖了野菜，勉勉強強也能湊合一頓。

蘇吟目光一轉，小葵正在一旁看語文書看的入神，蘇吟忍不住想，小葵隻是不愛說話而已，哪裏就傻了？

不與傻瓜論長短才是聰明人的準則。

徐秀霞放下手中的活上前去接蘇吟的背簍：

“快吃飯吧，本來想等著你一塊吃，左等右等你也不回來，小葵年紀小，經不住餓，就先吃了！”

蘇吟將泥鰍倒今盆裏放到自家屋子裏去：

“以後我回來晚了，你們就先吃飯，不用等我。”

徐秀霞把薺菜收撿在一處，看見背簍裏在動的黃鱔嚇了一跳：

“囡囡，你這弄得什麼東西！我還以為是蛇哩！”

蘇吟找了個木盆，把背簍裏的黃鱔倒出來養著：

“媽，這是鱔魚，城裏吃的多，也金貴，別看就這點，也能賣不少呢！正好明天我去賣鱔魚，順便瞧瞧市場，您就在家幫我編魚簍吧，有用呢！”

蘇吟略微掂了掂，也沒細數，估摸著也有二十來條，也就是今日還不太順手，等下次手熟了，一個晚上三十條那都是小事兒！

“行！都聽你的！”

趕早蘇吟把家裏的黃豆挑了出來，有蟲眼的壞了的都不能要，剩下的黃豆放在平鋪了濕棉布的盆裏，又用找了濕紗布蓋在上麵，放在避光的地方等它發芽。

之後才匆匆忙忙背著鱔魚和薺菜往鄉裏去，昨天揪得太多，看看能不能賣出去點。

縣城跟鄉裏沒差多少路，如果鄉裏賣不出去她就再趕去縣裏，昨天晚上睡前她還專門找了塊薄薄的板塊，用長釘釘在案板上後便成為了一個殺鱔魚的利器。

鄉裏趕集的不算少，蘇吟找了個空位吆喝了半天，不是碰到一些熟人，就是一些旁人的嘀嘀咕咕，都在討論她的名聲時不時還指指點點，自然東西也沒賣出去。

快到中午的時候，蘇吟也覺得差不多了，小攤兒一收就準備往縣城去。

鄉下人既抓不住鱔魚，又覺得都是魚，跟肉比起來沒吃頭，蘇吟也隻是試驗一下在鄉裏能不能賣出去，結果還是得去城裏。

蘇吟氣喘籲籲地到了縣城，朝著最近的菜市走去，將工具什麼的一應擺放齊全之後開始吆喝：

“賣鱔魚咯，家裏有孩子要考試的，多吃鱔魚提高視力還能增強記憶力哦！”

“賣鱔魚咯，家裏有人高血糖的，多吃鱔魚可以調節血糖嘞！”

“鱔魚鱔魚，肉嫩味鮮，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果然，蘇吟這麼一吆喝，不少人都引起了好奇，有人路過問道：

“誒，你這小姑娘，別空口白牙瞎說話，你家大人都不在，再說了，你怎麼知道鱔魚有這麼多作用？”

蘇吟笑眯眯道：

“有沒有作用，吃過的人都知道，再說你要是不信，可以拿一條去科學院讓人試驗一下！自古以來鱔魚都是作為昂貴的滋補品呢！”

圍觀的人很多，質疑的聲音卻更多，蘇吟露出一個笑來：

“有沒有客人買點呢？”

正看熱鬧穿著樸素的大嬸撥開人群，猶豫地詢問道：

“你這鱔魚怎麼賣的？”

“一塊五一斤，您若是買，給您算一塊四，再給您搭把薺菜！昨天剛摘得，新鮮著呢！還都是洗幹淨的！”

蘇吟一張小臉白淨如玉，聲音也是溫和有禮。

一塊五，這可不算便宜了，這比豬肉還貴了一倍呢！

“這麼貴？！”大嬸一陣驚呼，眼底也有些想要放棄的意思。

家裏的老人確實有血糖高的毛病，怎麼也降不下來，小孩也在讀書，隔三差五就看不清黑板，大嬸聽了蘇吟的吆喝才忍不住問一句。

沒想到竟然這麼貴？！

蘇吟頗有些無奈，拿起一條活鱔給她近距離看：

“嬸子，我可沒空口白牙說瞎話呢！這玩意比泥鰍還難抓，需要用肉做餌，還咬人，您瞧瞧它這一口尖牙，輕易碰不到的稀罕物，我這也是幾天的成果。”

“還有它確實很補，若是容易碰見營養價值又高，都不用等我來已經滿大街都是了！可您瞧瞧，這放眼望去，可不就是我這一家在賣呢！”

現在這年代，一個星期吃次肉的人都少，更遑論有人盯著營養給家裏人做飯了，想來這大嬸家裏情況還算不錯，再者蘇吟確實誇張了些但沒瞎說。

不遠處國營商店服務員在對賬，秦鄴正靠在牆邊抽煙，眼神遠遠就落在擺攤的那小姑娘身上。

魏淮蹲在那喝了口水，湊著腦袋看著蘇吟的身影：

“哥，蘇姑娘年紀這麼小就能出來擺攤，真厲害！口齒也伶俐，以為她隻是個村裏姑娘，她還會說這老些話，說的我都想買了！不過黃鱔味道確實好，上次秦伯母做了一盤爆炒黃鱔，真是給我舌頭都鮮掉了！”

秦鄴似笑非笑地瞅了他一眼：

“行了，收收你的口水，人家這一看就是好好讀過書的，你是看上人家了？”

魏淮嘟囔道：

“我看的上人家，人家也不一定看得上我呢！還是算了吧！”

談及此，秦鄴心裏略微升起一星半點的煩躁，他把這歸結於天氣太熱了，他用茶水將煙頭澆滅之後才送進垃圾桶，轉身對售貨員道：

“行了，同誌，您到時候能幫我送瓶汽水給那個小姑娘嗎？我們現在要去別的地方送貨，再說了，也怕人說話不好聽，我們倆大男人的！”

售貨員遠遠瞧了一下，笑著應下了：

“您放心吧，這事兒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