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蕪的脈象並無大礙,但有些氣虛,需要安心調養。
我到後院找藥材時,陣陣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他步子邁得很大,三兩步就追上了我。
一道陰影從我頭上垂下。
「站住。」
見我腳步不停,他強硬地拉過我的手,迫使我轉身。
「岑宿雲,你還要跑哪兒去?」
「跑到這邊關來,就以為我找不到你了?」
江宴山步步緊逼,直到我身後抵著牆麵他才停止。
我慢慢抬起頭,對上他的視線。
「我與你之間已無半分關係,就算我跑到天涯海角去,也與你無關。」
江宴山聞言氣笑了,似乎是想起了陳年往事,眼神愈發陰鷙。
「沒錯,從你寫下那封休書開始我們就沒關係了。」
還沒等我這顆心完全落下,江宴山突然將頭湊近,在我耳旁咬牙道:「可別忘了,你岑家從前是如何對我的。」
「這些我都會一一討回來的。」
我的心咯噔一下。
是啊,我怎麼忘了呢?
從前岑家人對江宴山百般刁難。
我爹為了滿足我的心願,故意打壓江家產業,連訂了親的樂家也不放過。
江家抵不過岑家的權勢,也不想連累旁人,這才忍痛答應,將唯一的兒子送來了岑家。
聽說我那從未見過麵的婆婆氣得頭風發作,在床上躺了三天。
可那時的我並不關心這些,滿心隻有可以和喜歡的人成親的喜悅。
作為上門女婿的江宴山在岑家的日子並不好過。
我爹看不上他的家世,隻是把他當作玩具一樣送給我,還琢磨著為我選一位門當戶對的夫君。
我哥這個未來的家主更是被寵得無法無天,成了紈絝子弟。
與我哥整日裏花天酒地不同,江宴山不是看書就是練武。
我哥每每見此都要挖苦他一番,再想方設法給他使些絆子。
譬如將他看的書換成春宮圖,嘲笑他羞紅了的臉。
再往他的鞋子裏放上銀針,讓他的腳受傷沒法練武。
而對於這一切,我並不知情。
每天換著花樣討好江宴山,卻換來他一天又一天的冷臉。
直到我那婆婆受不了,哭著求到了我麵前,讓我放過他兒子。
我這才知道,我以為的世間珍寶,是江宴山痛苦的根源。
我給了他自以為的愛,也給了他羞辱與禁錮。
如今岑家沒落,他成了手握重權的將軍。
我在他眼中,不過是一隻螻蟻。
無論他做什麼,我都沒法抵抗。
不過我也沒想過抵抗,欠他的,就還給他吧。
江宴山看見我腰帶上佩戴的錦囊,扯了下來,拿出裏麵藏著的紙條,端詳片刻開口道:「沒有關係,還帶著前夫送的錦囊?」
一瞬間,我在他麵前的盔甲四分五裂。
在我們分開前,還勉強算有一段濃情蜜意的時光。
他書法極好,我央著他寫一幅小字條給我,好日日裝在錦囊裏佩戴。
我還特意囑咐,要能體現情意的詩句才行。
「慢品人間煙火色,閑觀萬事歲月長。」
收到字條時,我很不滿,這詩裏既沒有情,也沒有愛,不是我想要的。
可是讓江宴山為我寫字就已經很開心了,再不敢奢望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