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晚心情很好,合作商敬他的酒一杯沒推,全喝了。
唯獨我和我哥坐在角落,像被遺忘的小醜。
我哥敬過去的酒杯他碰都沒碰。
席間眾人神色了然,紛紛開始嘲諷:
“看來謝家還真是不知好歹,陸總給了謝家那麼多項目,又盯上了我們這邊。”
“胃口這麼大,小心貪心不足......”
我哥臉色難看,又馬上陪著笑:“這些項目都被停了,還希望陸總給口飯吃。”
陸靳言神色厭煩,指了指我:“想要新的項目?這酒得讓她來敬。”
我哥神色慌張,看了看我,開口解釋:“她喝不了,我來陪陸總喝。”
陸靳言不動,看著我,他向來喜歡抓住一切能為難我的機會。
我哥擋在我前麵,打著圓場:“好歹你們夫妻一場,就別為難她了吧,這酒我喝。”
五十幾度的白酒,我哥一杯接著一杯,直到他麵色漲紅,再也喝不下去,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陸靳言嫌惡心,快速退到一旁,用手帕擦著手。
我上前去扶我哥,他把我推到陸靳言麵前,“快給陸總道個歉,讓他幫幫我們謝家。”
我拿起桌上的白酒,一口氣灌了下去,我知道陸靳言就想看到我這個樣子。
胃裏洶湧翻騰,求他的話到了嘴邊又變成了“謝家欠的錢我們會想辦法還清,這些項目陸總不想給也沒關係。”
我哥聽到這話,瞬間清醒過來,氣急了扇了我一巴掌:“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沒有陸氏的幫助,我們謝家就是死路一條,欠的那些債你拿什麼去還?”
“謝晚,你知道爸媽是怎麼死的嗎!”
我腦袋嗡的一聲,像是有根針紮了進去,幾乎站不住,向一旁倒去。
陸靳言像是沒耐心在一旁看我們演戲,看我跌坐在地上,聲線嘲諷:“別在我麵前演戲,我看的惡心!”
然後,從我身邊繞過,我抬頭看到他摟著門外的蘇彤,頭也不回的離開。
我死死壓住胃裏的呃逆感,指尖狠狠掐進手心。
一道溫熱的液體從鼻間流出,我哥神色震驚的看著我。
“謝晚,你怎麼了!”
我還沒到要拿這種病博取他同情的地步,語氣輕鬆的回他:“酒喝急了,上火。”
他眼裏的慌亂一閃而過,又恢複到冷漠的表情。
“謝家因為你要垮了,爸媽也因為你死了,謝晚,你這個害人精怎麼還活的這麼自在呢。”
我知道,我哥是氣急了才會說出這種話,其實,他以前對我很好的。
可是,他現在恨我也是真的。
五年前的那件事,好像隻有我錯了。
我突然覺得很累,在臉上胡亂抹了幾把,一個人走出了門。
寒風刺入骨髓,路上幾乎看不到人。
大片血跡凝滯在臉上,我拿衣袖用力的擦著,想起陸靳言離開前說的那句“我嫌惡心。”
不知怎麼突然就渾身無力,倒了下去。
我知道,他說的也是五年前的那件事。
五年前的那些事,歸根結底是我的錯。
其實他們恨我也是應該的。
那時候我大學剛畢業,就進了最好的律所實習,前途光明,但也因為太忙幾乎不回家。
爸媽擔心我,打算把房子賣了在我工作的城市定居。
京市的房子很貴很貴,他們為了快點來找我,接了個工程單又做擔保人,可一時大意,上麵的負責人卷錢跑了,巨大的債務突然就壓到了他們頭上。
從那時候開始,我和哥哥還會經常接到催債的電話。
後來,爸媽走投無路,被討債的人逼上天台,他們跳樓的那天我剛好跟著領導出差處理陸靳言公司上市前的案件糾紛。
酒桌上的陸靳言謙遜有禮,進退有度,他誇我的時候,臉上總是帶著溫柔的笑意。
我偏頭看他,撞上他那雙漆黑的雙眸,心跳莫名加速。
後來一杯酒下去,再醒來後,事情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爸媽從天台上一躍而下,債主上門討債,哥哥絕望的電話打進來,“晚晚,快回家,爸媽出事了。”
那天我和陸靳言被成群的記者堵在房間門口,新聞爆出陸靳言私生活混亂。
為了公司順利上市,他隻好謊稱我們是交往已久的男女朋友。
我本來打算處理完家裏的事再配合陸靳言澄清真相。
可看到我爸媽躺在那陰冷的太平間時,我突然又不甘心。
背負巨大的債務,我很難再有精力去找當初害我爸媽的那個人。
所以我改口說要嫁給陸靳言,利用他去達到我的目的。
我還記得他當時在記者會上的震驚、難以置信的表情,整個人如同被撕裂開來。
我跟著他去了他家,問他借了錢,他是真的很憤怒,將卡狠狠地砸在我的頭上。
“別再跟著我,我嫌惡心。”
和我看到的那個謙和有禮的陸靳言大相徑庭。
那晚我看到蘇彤來找他,靠在他的懷裏低聲啜泣。
我沒太多心思想別的,把錢轉給了我哥,讓他先去還債,我哥又罵我不要臉。
說到底,那些事都是我的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