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雲淺一拳打爆了我的顱骨。
隻因她認定我暗通賊匪,綁架了她的摯愛阿澤。
阿澤很善良,他說隻要我跪地懺悔,就不報警。
但我拒絕了。
我沒做過的事,為什麼要承認?
「哢嚓!」
我被雲淺踢爆膝蓋,以頭朝地的屈辱姿勢匍匐。
「顧言,阿澤都這麼寬容大度地原諒你了,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阿澤低頭看看手臂上被綁匪縛出的紅痕,煞白的唇扯出虛弱的笑。
「大概是我忽然回國,對顧言哥刺激太大,他生怕失去你,才會劍走偏鋒。」
「他隻是個因為嫉妒喪失理智的可憐丈夫而已,你不要怪他......」
雲淺怒道:「不用跟他廢話!不給他點教訓,這種賤男人是不會醒悟的!」
我張口欲解釋,雲淺疾衝過來,使出她的成名絕技裂風三連踢,將我狠狠踢飛到空中。
然後又是一拳正中我的腦袋。
「嘭——」
落地時,我頭朝下,顱骨發出清脆的碎裂聲,意識已經被撞得模糊。
恍惚中,我伸出血肉模糊的手,拉住她的鞋跟。
我祈求她,夫妻一場,送我去醫院......
不然我會死的!
阿澤嘟囔一聲,「顧言哥還那麼年輕,骨頭不會那麼脆吧,至於要死要活的麼,都不像個男人!」
妻子抿緊紅唇,她高高在上地睥睨著我的狼狽。
下一秒,抬腳,尖細的高跟重重落下。
「啊——」
我的手背被高跟釘穿,骨肉碎裂,發出慘絕人寰的叫聲。
「嘭嘭——」
她又一腳踩碎了我求救的手機。
最後的希望沒了!
雲淺低吼,「這種沒心肝的畜生,活該這種下場!」
我失血過多,意識漸漸渙散。
警笛聲響起,警車已經包圍了外麵。
「差不多得了,別裝了!你一個大男人,被我踹幾腳還能死了不成!」
雲淺接過阿澤貼心遞來的紙巾,擦了擦鞋跟沾上的血。
是的,和我有關的一切她都嫌臟。
她覺得,她下了聖旨,我就必須跪迎,畢恭畢敬地感恩女王的寬恕。
可等了一會兒,我沒有任何反應。
這簡直是踩到了她的底線,她怒不可遏。
「賤男人,你適而可止!不就是被我踢幾腳嘛,和撓癢癢一樣,還能要了你的命!」
阿澤故作擔心地說:「淺淺,會不會顧言哥天生頭骨比較脆啊?」
雲淺想到了剛才的碎裂聲,眉頭微蹙,可旋即更加厭煩。
「他是我拳王家族的女婿,要是連我這幾腳都挨不了,傳出去多丟人!我拳王世家的臉麵都讓他丟盡了!」
沒錯,普通女生的花拳繡腿,大男人哪裏挨不得。
可我的妻子雲淺,她是拳王愛女,得拳道真傳!
平時被她拳打腳踢,我都要傷筋動骨,住院修養。
何況這次,傷到的是脆弱的顱骨。
雲淺也許是懂的吧,但她不想懂。
在她看來,我這個她看不上的老公,隻是她發泄拳欲的工具而已。
警察很快衝進現場,對綁架一事立案調查。
但阿澤聲淚俱下地說這是場意外,和我這個可憐的贅婿沒有任何關係。
救護車就在外麵等候。
顱骨碎裂,需要在黃金時間內搶救。
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如果雲淺稍有惻隱之心,也許就能救活我。
但她沒有。
她隻是深情地看著在綁架案中受盡委屈卻極力為我遮掩的阿澤,滿臉都是心疼。
在她看來,我這個嫉妒發狂的賤男人就該以死贖罪!
如她所願——
我殘破的身軀在血泊裏一陣陣抽搐。
意識在逐漸消散。
顧澤回頭看了我一眼,微扯嘴角,露出悲憫的笑容。
警察終於找到了我,立即送去急救。
但是晚了。
醫生判定,我是腦休克。
做手術,失敗率很高,還可能變成植物人。
我在這世上沒有親人。
手術同意書,隻有雲淺這個妻子有資格簽署。
我受傷太重,靈魂短暫脫離軀殼,飄在空中,看著雲淺正在VIP病房陪護阿澤。
阿澤手上隻有幾處淤青破皮,可護士簡單消毒的時候,他疼得齜牙咧嘴。
雲淺滿眼都是心疼。
「都怪那個妒夫!他隻是碎了塊骨頭而已,可阿澤流血了呀!」
「我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嫁給這個小家子氣愛吃醋的男人!」
醫生提醒她簽字。
人都是苟且偷生的,我也不例外。
何況我是真的想跟雲淺過一輩子。
我不想英年早逝。
雲淺遲疑一瞬,而後回答:「他入贅我雲家,我當然得救他。但拳王家的女婿,不能那麼軟弱沒骨頭!把他那塊顱骨剜出來,好好塑形一下。」
醫生不懂我們的夫妻關係,但表情大為震撼。
如果是公立醫院,肯定按規程辦事,但這是雲家控股的私立醫院。
按照我妻子的意思,主導醫生剜出我那塊顱骨,連帶著那部分神經元一並取出。
手術很成功,但我深度沉睡,成了植物人。
當雲淺拿到我碎裂的顱骨時,罕見地露出笑容。
這是婚後以來,她極少露出的笑容。
她把我的顱骨送去研究院,采用鋯鑽培育法修複加固,
成品塑形後,光澤隱隱,猶如一件藝術品。
她喜歡得不得了,時時把玩摩挲,簡直愛不釋手!
雲淺的喜好著實奇怪,對完整的我視若無睹,卻對我的顱骨異常癡迷。
醫生多次提醒,不可拖延治療,要及時將顱骨嵌回我的後腦。
不然我可能一輩子都是植物人。
但雲淺愛極了我那溫潤光滑的顱骨。
她不聽醫囑,私自扣下我的顱骨,甚至請名工巧匠雕琢成一個酒杯。
我的顱骨久久缺失。
因為嚴重腦損,我沉睡了3年。
這3年,她沒來看過我一眼。
但是風和日麗的某一天,「我」忽然從病房醒來,以丈夫的名義去找雲淺。
我無法控製軀殼的任何行為。
我隻是一縷愛意凝結的遊魂,跟隨著那塊顱骨,一直徘徊在雲淺身邊。
她不會知道自己日夜把玩的那塊顱骨,關聯的那部分神經元,承載的恰好是情感。
愛意散成遊魂,理智留在軀殼。
而「我」隻有冰冷的理智,隻有必須達成的目的。
我知道「我」想做什麼。
我保護不了雲淺,隻能冷眼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