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想納孤女為妾。
可我看穿孤女非富即貴,隻能作罷。
而孤女果真是微服私訪的公主。
不久後,公主遠嫁蠻族,淩辱致死。
夫君追悔莫及,他將我獻給蠻族,換回公主的屍身。
我死後,夫君因情深易妻,換公主落葉歸根,從此平步青雲,位極人臣。
他享盡榮華富貴,唯有夙願難平。
他說若時光逆轉,他定要納公主為妾。
——
夫君歸省後,為我捎回一隻玉簪。
那根玉簪通體明淨,裹在一方香帕裏浸透絲絲入扣的月氏香。
這是「孤女」李爾容鐘情的香方。
前世,在我淪為月氏最底層的軍妓時,這縷由月氏進貢的熏香如影隨形,日夜糾纏。
月氏的蠻族在我的身上,恥笑著中原的公主李爾容錯將藩國的勾欄常用的催情香當做千金不換的貢香。
哪怕公主微服私訪也不忘日日焚香熏衣。
而如今,這縷香氣告訴我,早在孟淮回鄉歸省時,喬裝成孤女的公主李爾容已與我的夫君親密無間。
前世的我對夫君隨手贈予的這根玉簪愛不釋手。
可這一次,我麵無表情地打碎了它。
破碎的玉砸在推門而入的孟淮身前。
半載不見,我的夫君依舊風姿卓然。
他的言語甚少,但從他和善笑意裏世人皆知他容止端淨,溫雅隨和。
這樣的君子從來對我柔情似水。
孟淮細細地撿起地上破碎的玉簪,無奈又無限包容地對我微笑。
「四娘,如果你不喜爾容,我們就不納妾了,何必拿玉簪出氣?」
此時的孟淮還以為李爾容不過是一介投奔進京的孤女。
他們偶然相遇,結伴而行。
孟淮憐她幼失怙恃,羨她自由奔放,最終自作主張將她帶回家中。
可我呢?
我並非家裏人微言輕的粗使婆子,也不是遠親借住的表小姐。
我乃孟淮三書六聘、明媒正娶抬進府裏的嫡妻大娘子。
他貿貿然將年輕貌美,未出閣的女娘領到我跟前。
李爾容生怯怯地抬起那雙秋水般的眼眸看向我,卻又在我回視時緊張地揉了揉她那身蜀錦的衣擺。
小女娘瑩白似玉的手腕上是一雙玉潤透光的對鐲,磕碰之下清脆作響。
那雙玉鐲分明與我的發簪來自同一塊玉料。
隻不過水靈頂好的那麵開作一對玉鐲,剩下的邊緣打成一支玉簪。
我自詡我與夫君情深意篤,卻沒想成是我用整顆心換了他的邊角料。
前世,我並未同意夫君納妾。
李爾容娉婷秀雅,衣食奢華,哪是什麼孤女。
我隻怕她非富即貴,待到明珠奉還時為夫君惹來一身騷。
故而我用「孟府祖訓,惟納良妾」來打發他們。
李爾容若能道明生平籍貫,我便喝下她的妾室茶。
可她身為公主,隻能啞口無言。
孟淮卻因此錯以為我吃味找茬,不願納妾。
前世我們由此心生齟齬。
既如此,今生我懶得再替他斡旋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