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疲憊的身子,一個人處理完醫院的後續已經是三天後的晚上十點。
我靠在落地玻璃窗前,等到淩晨,周染終於回來了。
她彎腰換鞋,輕車熟路問我要了一杯水:
“老公,四十五度。”
周染是護士,每天上班跟很多病人說話,嗓子自然會難受。
到家喝四十五度的水潤嗓子,已經成了她的習慣。
為此我還專門買了一套恒溫壺。
要是放在以前,不等她開口,我就已經將水送到了她手裏。
還附帶給她兩顆金嗓子。
但此刻,我太累了。
不想動,也沒有動的必要。
周染覺察到了我的情緒,光著腳小跑到我身後,從背後摟著我的腰。
“老公,還生氣呢?
“好啦,明天一定陪你去看媽。”
她像隻貓一樣用腦袋蹭著我的後背,跟我撒嬌。
說實話,周染已經很久沒有跟我撒過嬌了。
上次看她撒嬌還是在超市裏,
那天,我媽被通知癌晚要化療,我去超市買住院需要的東西。
剛好碰見周染在超市,她給林放買回國租房需要的生活用品。
見到我那一刻,周染還挽著林放的胳膊。
兩人熟絡自然的親密模樣,好像我就是個陌生人。
“老公,你來得正好。
“林哥的東西我都挑選好了,你幫忙買一下單好不好?”
周染鬆開林放的胳膊,走過來扯著我的衣角嘟嘴賣萌。
我承認我是戀愛腦。
隻要周染表現出對我一丁點好意,我就會把看到的一切都拋之腦後。
因為我追了她整整七年。
要不是林放出國,我連上位的機會都沒有。
周染撒嬌讓我給林放買單。
我便買了。
隻要周染開心,就算她要我的命,我也會不眨眼地奉獻出去。
“李勉,你怎麼學會抽煙了?”
周染略帶嫌惡的話語,將我從回憶中抽離出來。
我才發現,夾在指尖的煙快燒到盡頭了。
明滅的煙灰隨著我手部顫抖的動作墜落,在我腳背上烙下一塊凹陷。
但我卻絲毫感覺不到痛。
是啊。
我怎麼學會抽煙了。
明明昨天都還不會的。
明明哪怕在警局熬夜處理案子,我寧願喝咖啡都不抽煙的。
就因為周染一句不喜歡煙味兒,我每次熬完夜班都會先在警局洗幹淨後再回家。
可盡管如此,周染有時候還是能從我身上嗅到從同事那裏染回來的煙味,然後讓我睡沙發。
其實,我不是不知道林放也抽煙。
隻是周染假裝沒看見而已。
心中泛起一股酸澀,呼吸間鼻子都痛。
周染注意到了我腳背上的傷,蹲下身去幫我收拾。
不知是不是錯覺,我好像在她眸底看到了一絲擔憂。
“燙著了,你坐沙發上。
“我幫你處理一下。”
我像具行屍走肉一樣,被周染拉到沙發上坐下。
看著女人忙碌地拿出醫藥箱,替我消毒,包紮。
腦子裏不自覺聯想出了周染幫林放包紮傷口的樣子,肯定比現在更加溫柔貼心。
目光落在女人脖頸上時,我捕捉到了一團殷紅。
那是被用力親吻留下的痕跡。
誰留下的,誰又允許對方留下的。
毋庸置疑。
周染總是這樣,縱容林放明裏暗裏挑釁我。
我突然覺得捧著我腳的那雙手好臟。
我將腳從周染掌心裏抽回,麵無表情:
“不必了,反正都會留疤。”
包不包紮都一樣。
聽了我的話,周染瞥了一眼我左手上的蜈蚣疤痕,瞳孔微縮:
“李勉,你手套呢?”
那熟悉的皺眉和鄙夷,直戳我心口。
這一次,我徹底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