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淺出院了,她堅持要自己住。
許時一開始是同意的,直到有次甘淺被水燙傷,他就毅然決然地把她接到了家中客房暫住。
在這期間他還是沒想起我。
或許他真的打算和甘淺結婚了,才把她接過來一起生活。
甘淺自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包括學術和藝術,見到客房擺著一副未完成的畫,難免有些好奇。
「阿時,這幅畫是你畫的嗎?」
畫上的內容很簡單,兩個背影坐在海邊看落日,男生的背影已經畫完了,旁邊的女生還隻畫了一半,大海和落日待上色。
「算是吧。」他回答的模棱兩可。
因為這幅畫是當初我和他一起畫的,還沒等完成,甘淺就回來了。
「這畫這麼好看,不畫完可惜了。」甘淺惋惜了一聲,「不如咱們把這畫補全吧。」
許時同意了。
也是,就一幅畫而已,經過誰的手,對他來說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甘淺提筆想要補全女生的背影,發現許時已經在細細勾勒了,側臉專注。
她沒說什麼,蘸了紅色的顏料,一筆一劃,描繪出夕陽的樣子。
諾諾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盯著這幅畫,黑葡萄似的眼睛亮得出奇。
「媽媽!」她指著女生的背影喊了句。
許時和甘淺同時看向諾諾,兩人皆是一怔。
不知是不是我看錯了,許時麵上居然有些許動容。
甘淺率先反應過來,微微笑道,「這不是一個女孩的背影嗎?又沒有正臉,諾諾怎麼知道這就是媽媽呀?」
諾諾絞著手指,「因為諾諾見過這張照片呀。當時爸爸媽媽坐在一起,照片還是諾諾拍的,他們看完了就把諾諾抱在懷裏,一直誇諾諾拍的好看呢。」
許時不知在想什麼,沒有說話。
甘淺眉眼彎彎,輕輕捏了下諾諾的臉,語氣豔羨,「這孩子可真討人喜歡,要我,我也想一直抱著不給旁人。」
許時難得地笑了,聲音輕到差點聽不見。
「像她媽。」
晚上許時撥通了我手機的電話,依然沒有人接。
「你到底回不回來?」
「諾諾說她想你了,你就不想她嗎?」
他歎了口氣,眸底難掩疲憊。
客房,甘淺蛇一般的目光掃過一排排消息,十指深入掌心,麵色鐵青。
我的手機,正是到了她的手裏。
她什麼都沒回,在夜裏找了個借口出去了一趟,把手機砸碎了,又扔進海裏。
見到許時,她又重新扮演起了溫柔體貼的角色。
隔天,許時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機。
什麼消息都沒。
他叫來諾諾,「乖諾諾,來用你的手表給你媽媽打個電話。」
滴滴的提示音響了半天,最終等來「無人接聽......」
許時拳頭緊握,還是一言不發。
「除了江月,她不是還有傅白嗎?我記得她們二人也是很好的朋友吧。」甘淺不鹹不淡來了句。
傅白是我的發小,和我一起長大,也是醫院的心外科醫生。
當初許時沒什麼名氣,麵試處處碰壁,還是在傅白的引薦下才進的單位。
哪裏有案源,傅白看在我的麵子上也會照看他一二,優先考慮他,給他提供機會。
可以說,許時能有今天,離不開傅白的幫助。
但許時卻對他的貴人不冷不熱,甚至還責怪我跟他走太近,要我跟他斷了來往。
果不其然,聽了這話,許時的臉色瞬間變得可以結出冰來。
電話鈴聲不合時宜地響了,許時又有了新的工作任務。
他沒再糾結我到底去了哪,開車送諾諾上學,接著去單位上處理任務。
到了諾諾放學的時候,許時還在院裏。
甘淺知道他沒空,毛遂自薦要去接諾諾。
幼兒園門口站了許多小朋友。
諾諾和她的小夥伴在吃棒棒糖、玩遊戲,看著她的小夥伴一個接一個被家長接走,獨留她一個人,諾諾耷拉著腦袋。
「小朋友,你的爸爸媽媽還沒來嗎?」幼兒園老師問。
諾諾點點頭。
老師問了她的名字,查了下工作群的留言,牽起了她的手。
「今天甘阿姨來接你,老師陪你在這等著。」
我真的好想哭,但是這次是感激的想哭。
甘淺明明早就來了,此刻她正坐在車裏閑情看著這一切,就是不下來。
天色越來越黑,再等下去她也不好跟許時交代。
她對著鏡子補了個口紅,又理了理頭發,換上標誌性笑容朝門口走去。
「老師辛苦了,路上出了點事,不好意思來晚了。」
老師把諾諾交到了甘淺手裏。
縱使我萬分抗拒也改變不了眼前的事實。
好在甘淺沒對諾諾做什麼。
「阿姨給你買了好多好吃的才來晚的,諾諾可別怪阿姨。」說完她從後備箱裏拿出一袋零食。
諾諾以前還不太喜歡甘淺,但她畢竟還小不記事,看到零食就傻乎乎地點了點頭。
甘淺從鼻腔中哼了一聲,一路無言開著車回了家。
她把家裏收拾地幹幹淨淨,又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許時剛進門的第一眼閃著欣喜,環顧一圈後,很快又暗淡下來。
「我記得你之前最愛吃蝦和魚,今天專門買回來試著做了下,嘗嘗合不合胃口。」甘淺遞給他一雙筷子。
這些也是我經常會做的。
和許時相處了這麼久,他的喜好我全都知道。
「又接諾諾又做飯,真是辛苦你了。」
許時吃了一口,表情無甚變化。
「你身體該好些了吧?我看附近也有租房子的,過幾天幫你聯絡一下......」
甘淺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她僵著臉,輕輕點了點頭。
這頓飯,許時沒吃多少就說飽了,要去休息。
深夜,許時對著我和他的聊天記錄翻來覆去,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
他從眾多聯係人中翻出了江月的。
電話那頭的聲音迷迷糊糊,應該是已經睡下了。
「你好,哪位?這麼晚了有什麼事?」
許時一口氣梗在喉嚨裏,他緩了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溫言是不是和你在一起?你把電話給她,我有話要跟她說。」
江月聽清了是誰的聲音,可一點都不慣著他。
「你是不是有病啊,自己媳婦跑了來找我,你要是個男人就自己追回來......等等,你說言言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