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赫，我肚子疼

退燒後趙晉陪著我去醫院做了複診，醫生建議在家休養，以防胎動。

期間，我媽給我打了電話，詢問我狀況，但是我沒跟她說最近碰上的情況。

“恩恩呐，你這個年紀可是大齡了，凡事自己都要注意啊，多吃多補，別擔心會變胖，不吃進去孩子怎麼補？工作也不要太拚命了，肚子裏的孩子重要，知道嗎？”

我輕聲應，“知道了。”

不知道她是不是聽出了什麼，口氣裏帶了些擔憂，“恩恩呐，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心情不好啊？”

“媽……”我原本不想說的，但是聽到她著急又帶著關心的話語，一下子有些沒繃住，帶了哭腔。

在趙晉麵前忍了那麼久，我都沒有委屈哭過，在自己媽媽麵前，我不想忍了。

我很害怕。

更害怕的是我丈夫不信我。

我媽急著接話，“恩恩，恩恩呐，這是怎麼了，不哭不哭啊，是不是趙晉欺負你了？快跟媽媽說。”

我吸了口氣，止了淚水，跟她說自己的想法。

我媽瞬間嚴肅起來，“恩琳，這話不能亂說的！”

我解釋，“媽，我沒有亂說。”

隨後，我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告訴了她，如同燒開了很久的沸水一直被悶在燒水壺裏，終於可以傾瀉而出。

可是，我媽說：“恩恩，你是個母親，你還是她繼母，我很早就跟你說過，做繼母不容易。媽自然希望你婚姻幸福，但是，既然再婚了，既然你選擇了給人當後媽，你就該有點覺悟。退一萬步說，小赫才十一歲，他會有那種心思嗎？”

我一直沒有接話，她歎了口氣，緩了態度，說：“恩恩，是不是懷孕太累了？累了就休息一段時間，不然容易多想。”

我答應了她後匆匆掛了電話。

所以，在他們眼裏，都是我懷孕多想的問題，都是我自己的問題。

是我婚姻的不幸，是我自己運氣差，是我非要上趕著給人當後媽。

我掀了被子起身，朝著小赫的房間走去。

我用力敲他的房門。

有那麼一瞬間，我想當麵直接問他，為什麼你見不得我懷孕，我懷孕到底哪裏礙著你了，我對你不好嗎？你爸媽離婚跟我有關係嗎？就因為我是你後媽你就這樣對我？

門被他打開，他依舊是一副平靜模樣，劉海微微垂下，快要遮住他的眼角，一身居家服鬆鬆垮垮。

我握緊拳頭，忍下情緒，給了他笑臉。

“放寒假了？”

他點頭，抬手輕輕撥了撥劉海。

我說：“那我在家陪著你。”

他一聽，頓時臉色白了幾分，大概也是察覺到了我的話外之意。

他抿了抿唇，隨後轉身，“隨便你。”

我跟著他進去，就站在他座位的旁邊，“開學勞動課需不需要準備什麼材料，我們一起去買，圖釘缺不缺？”

他抬頭看我，劉海下的目光依舊平靜。

我繼續問：“晚上要不要吃蘑菇湯？我們等下一起去買？”

他握著筆的手微微顫了下。

“或者，缺不缺小動物，我們去花鳥市場挑一挑？老鼠？蛇？蟑螂？”

他握著筆的手青筋直暴。

我同樣緊盯著他。

他卻依舊波瀾不驚，回複我，“不缺。”

我捏緊的拳頭頓時泄了力，輕笑出聲，回他，“好。”

我起步往外走，還沒到房門口，下腹頓時一陣陣痛，雙腿一軟直接便跪了下去，疼痛一陣強過一陣，疼到我直不起身。

下身隱隱傳染的溫熱讓我害怕不已。

我知道是羊水破了，之前生沫沫的時候也是羊水先破。

我回頭正要叫小赫，發現他聽到聲音已經站了起來，正一臉凝重和警惕看著我。

“小赫，我肚子疼，你快去……快去我房間用我手機打救護車電話，快點……”

他猶豫了一下走向我，略過我身旁時我一把拉住他的褲管。

“小赫……告訴你爸爸，你讓他快點回來……就說我肚子疼！”

他低頭睨著我，臉色一片煞白，點了點頭，目光閃爍變化，跨步離開。

我疼得堅持不住，意識模糊，隻覺得強撐堅持了好久好久都沒有人過來，我不停喊著小赫，卻一直沒有得到他的回應。

我害怕至極，強忍住最後的意識，忍著痛往窗口爬去，對著窗外大聲喊叫，尋求鄰居的幫忙。

就在我徹底絕望前，對門的鄰居開了窗。

再次醒來的時候趙晉在床頭陪著我。

我看了看四周環境，是在醫院病房裏。

肚子隱隱泛疼，全身無力。

趙晉麵色沉沉，伸手拉住了我被子裏的手，見我要動，他起身，俯身看著我，低聲，“別動，你剛做了手術，小恩，是個女孩，我們的孩子。”

聽到他說孩子，我一下子眼淚便流了出來，因為在昏過去之前我是多麼多麼害怕會失去她。

他伸手幫我擦去眼角的淚，“小恩，會把眼睛哭壞的，不哭了好不好？”

我抬起手臂去抱他，把眼淚蹭進他的脖頸間。

他托住我的後腦，唇角吻在我的耳畔，呼吸起伏間溫熱氣息噴進我的脖間。

“我想看看孩子。”收了眼淚，緩了情緒，我從他胸膛前抬起頭。

趙晉說：“她早產了，黃疸也有點高，醫生建議住幾天保溫箱，等你能落地了我陪你過去看她。”

我點頭。

他寬慰我，“別擔心，沒事的。”

我突然反應過來，問他，“小赫呢？”

他一愣，隨後說：“在家裏。”

我又問，“他給你打的電話？”

他搖頭，神色間欲言又止。

趙晉這副模樣讓我快要忍不住心頭的憤怒。

趙小赫果然沒有去打電話，他就是想讓我死！

可是，沒想到，趙晉說：“是他打車來銀行找我，告訴我的。他拿著你的手機，說不知道你的密碼。”

“他胡說！他胡說！”我終於控製不住，喊出聲，“他就是故意的！他明明可以來找我解鎖！明明可以找我！可他卻把手機都拿走了！他就是想我死！要不是我喊鄰居幫忙送我來醫院，孩子肯定保不住了！”

趙晉怔在原地，眼裏的神色難以言喻，麵頰上的擔憂和詫異混在一起，“小恩，他才十一歲，他懂什麼是生孩子？”

他俯下身用力抱緊了我，“小恩，好好休息，先別想那麼多，身體養好最重要。”

我用力掙開他，累到開始大喘氣，“趙晉，你別自欺欺人了，你明明也感覺到了是不是？”

他微微用力將我扣回到床上，眼底僅由的喜悅也沒了蹤影，“小恩，你讓我感覺什麼？我並不想現在這個時候跟你談這些，等你身體養好些再說可以嗎？”

“不行……”

我的話才接上，我媽突然出現在病房門口，打斷了我們的對話。

她拎著一大袋核桃高高興興進門來。

看到我們兩立馬閉嘴的模樣我媽的笑容僵在臉上，趙晉反應過來去接她手裏的東西她臉上才又添上了笑意。

我爸走得早，是我媽辛苦一個人把我拉扯大的。我從農村考到城市，又在城裏站穩了腳跟，可算是讓我媽高興了一回，可高興沒多久我便離了婚，又讓她好一陣操心。

如今，我和趙晉結了婚，趙晉的人品她是滿意的，總算又讓她少了些擔憂，可是，眼下我瞧著她的眼神，好似又充滿了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