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算不算仁至義盡了？

他的語氣再明顯不過，生氣了！

虞舟下意識往後躲。

可她本來就躺在病床上，沒有可以躲避的地方，除了背後鬆軟無比的羽絨床靠。

稍微一動，整個人都陷了進去。

這個動作，徹底惹怒了蘇庭嶼。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支票，扔到床上，冷笑：“怎麼？難過了？拿不到錢，覺得委屈？”

虞舟瞥了一眼支票，看到上麵的數字，整整十萬。

她沉默了。

“你們可真是情投意合，一個幫忙開場走秀，一個雪中送炭拿出積蓄。幹的漂亮啊！”

蘇庭嶼的話，像是疾風驟雨般打到虞舟身上，令她瞬間墜入冰窖。

此時想要解釋，似乎已經晚了。

但虞舟還是說了一句：“十萬是走秀的工資。”

“是嗎？”蘇庭嶼慢條斯理地俯身，一步步靠近，“你的韓老師說，虞舟似乎在攢錢，所以即便你沒機會出席秀場，他還是要略盡綿薄之力。一出手就是十萬，可真大氣！”

“……”

虞舟語塞，避開蘇庭嶼的目光，將頭歪向一邊。

她不知道蘇庭嶼怎麼會知道韓老師的說法，還說什麼你的韓老師。

她知道，此時此刻最好不要招惹蘇庭嶼。

但蘇庭嶼已經要氣炸了。

他一把掀開羽絨被，露出裏麵纏著繃帶的小腿，指給虞舟看。

“不覺得痛嗎？縫了7針！你沒感覺嗎？”

“哪裏來的本事，一點訓練都沒有，就趕往威亞上衝！這幾年，也算是半隻腳在影視製作上，一點常識都沒有嗎？”

“再晚一會，繩索直接能把你的腿給勒斷了。”

虞舟臉色慘白，嘴唇囁嚅，張口說不出話。

蘇庭嶼倒是來了勁，字字紮心，句句討伐，恨不得要把自己心裏的痛，一股腦兒全都轉到虞舟身上。

非得看著虞舟也痛，他才能安心。

他失聲力竭地質問：“你就這麼想賺夠錢離開我？想到連命都不要了嗎？”

虞舟如同雷擊，一時竟然無法反駁。

蘇庭嶼！

這一切不都是你逼我的嗎！

她氣急，半天才找回呼吸，急切地大口喘息，揪住自己的衣領，仰頭罵了回去。

“是你說，隻有還完錢，才能辭職離開。”

“正常工作，你不給提成。受了傷，還拐彎抹角要蔡總監來放我病假，不準上班。”

“是你一步步逼得我，看到有賺錢的機會，就不想錯過。”

“被吊在空中，你以為我好過嗎？掉進水裏，差點死了，你以為我不怕嗎？”

心都要痛死了！

為什麼蘇庭嶼還要一把一把往傷口撒鹽！

蘇庭嶼麵容一滯，再次失笑：“你還能怪我頭上？過去六年，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就養了一條……”

“養了一條白眼狼，是嗎？”虞舟比他更凶，她的火氣也上來，怒不可遏，“難道我沒有付出嗎？我明明，明明……”

“明明和我同床共枕了六年！你想這麼說，是嗎？”

虞舟的眼淚再也繃不住了，她隻有高高抬著下巴，才能勉強維持住，不讓淚水決堤！

除了媽媽，她隻在蘇庭嶼麵前哭過。

可從現在起，隻有媽媽了。

她絕對不會在蘇庭嶼麵前，再掉一滴眼淚！

兩人僵持片刻。

蘇庭嶼突然起身，再次拉開和虞舟的距離，開口下了判決。

“既然你那麼想離開我，那我成全你。給你7天時間，湊夠剩下的錢。你做什麼，我都不管。”

虞舟不看他，也不回話。

蘇庭嶼倒是大方地解釋：“你陪了我六年，我寬限你六天，還多送你一天，湊個一周。算不算仁至義盡了？”

話一出口，木已成舟。

蘇庭嶼正在氣頭上，丁點都不後悔，隻覺得委屈。

這人分明沒有離開半步，天天還在眼皮子底下轉悠，怎麼就鬧出了那麼多的事情，自己總是晚一步？

他一接電話！

一出差！

一眼不見！

人就非得出點幺蛾子。

都不知道是真有那麼多巧合，還是連老天爺都來摻了一腳，總和他不對付。

好端端一個人，現在弄得躺在床上，腿上那麼一道大口子，還縫了針！

更不用說，其他磕磕碰碰，青一塊紫一塊。

蘇庭嶼氣憤難當。

好歹他也養了人六年，回回都是捧在手心裏的，什麼時候受過這些傷！

話今天就撂下了！

有本事，一個禮拜把錢都還了，隨她虞舟要去天涯還是海角，隨便去！

去了，大不了再找回來。

沒本事，還不了錢，就連這瓊樓也別出去了！

老老實實待著。

蘇庭嶼拚命說服自己，狠話是想的一句比一句凶，倒是忍著，沒再說給虞舟聽。

但虞舟也確實被他養了那麼久，脾氣一點不小，隻是平常收著，沒發出來而已。

就像現在，蘇庭嶼快要把自己勸開時，虞舟又給他紮刀子了。

她問：“從今天開始算嗎？”

蘇庭嶼的血壓陡然升高，臉色都被氣紅了。

他終於破功：“虞舟，你非得把我氣死？氣死了，就不用還錢了是吧？”

虞舟死死咬著唇，隻等蘇庭嶼的回答。

蘇庭嶼才不說呢！

他偏要吊著，讓虞舟糾結！

“告訴你，就算我死了，錢照樣要還！”

“是，我知道。”虞舟橫了他一眼，“到時我就還給你的遺孀，讓她代為收款。”

這下好了！

徹底觸到逆鱗了！！

前一陣子，是鬧他要結婚，有未婚妻了，拚死拚活要還錢走人。

現在倒好，直接把人喊成遺孀，連他的死活都不管了。

蘇庭嶼轉身走向拱形窗戶，望著窗外，眸子裏滿是風暴，手指握拳，胳膊上青筋直接暴起。

身後一點動靜也沒有。

約莫過了一刻鐘。

蘇庭嶼稍顯平靜，拳頭鬆開，想心平氣和地談一談。

一回頭，隻看到虞舟竟然還保持著一臉的視死如歸。

真是要命！

蘇庭嶼才不慣這個臭毛病呢！

他冷哼一聲，直接摔門出去。

過了好一會，虞舟聽到外頭走廊裏，似乎有什麼東西，哐當一聲，砸地上了。

她把被子一蒙，躲在枕頭下，嚎啕大哭。

兩人就這麼開始冷戰了。

無聲無息的。

虞舟哭了個痛快，把眼睛哭腫成了核桃，迷迷糊糊睡了個囫圇覺。

再醒來，是被房間裏的飯菜香，勾出了胃裏的饞蟲。

她抬頭去看，正在布菜的服務員身上的製服有些眼熟，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裏是瓊樓。

蘇庭嶼沒讓她在醫院裏養傷，該不是怕她還會買通清潔大姐，偷溜出去？

畢竟，醫院不是蘇家的產業。

按照這個邏輯，估計瓊樓是在蘇庭嶼名下的。

之前也沒聽說過。

算了！

沒聽說就沒聽說吧。

也沒誰規定，蘇庭嶼做的事情，自己都要知情啊。

她算什麼，就是個養在籠子裏，折了翅膀的金絲雀，欠了主人的飼料錢，想逃逃不掉。

服務員布了兩份餐。

蘇庭嶼麵前的是三菜一湯，有葷有素，還帶著紅豔豔的辣椒油。

而另一側隻有清粥小菜，粥是白粥，甚至不是皮蛋瘦肉粥。

這布局，擺明了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虞舟的肚子咕咕叫了。

她直接坐下，動筷之前，叫住要走的服務員：“我這份飯的發票，單獨開過來。”

“這……”服務員略顯尷尬，看了一眼蘇庭嶼，訕訕道，“已經算進房費裏了。”

“哦，那我不餓。”虞舟又起身。

啪一下！

蘇庭嶼撂了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