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聚會

蔣夜騎著摩托車，載著肖螢，行駛在四月的晚風裏。

今天晚上對他來說，信息量很是不小。

肖螢給麵館搬來消毒碗櫃那一次，蔣夜注意到了她的模樣，覺得很好看。蔣夜這樣的年紀，用許揚的話來說就是，這個年紀的男的，都是三觀跟著五官走，看見長得好看的，就很容易被吸引，隻要對方夠漂亮，那自己固有的三觀也是可以配合變化的。

但是蔣夜不認為自己是這樣的人，當然會被肖螢這樣的漂亮女孩吸引，但是如果肖螢為人很差、性格很差，他還是會敬而遠之的。不至於因為美色而顛覆三觀。

在那天聽見肖螢不好的傳聞之後，蔣夜就覺得自己不了解肖螢，而今天晚上之後……

更不了解了。

肖螢身上顯露出了強烈的反差感，溫柔與暴戾，順從與反擊，就好像配色對比很強烈的藝術品，也很像柔嫩的花團錦簇之中，放著一把匕首。

蔣夜承認，他忽然感覺肖螢有點迷人。

“你餓了？想吃什麼？我帶你去吃！”蔣夜對肖螢說。

因為行駛在路上，噪音很大，所以他是用喊的。

“我也不知道！現在有什麼東西可以吃？”肖螢大聲回答。

“包子！現在可以吃包子！還有稀飯！”

“那就吃包子稀飯吧！”

“那你抓穩了！我帶你去吃！”

肖螢就緊緊抓住了把手。

雖然摩托車行駛有一定的速度，但是肖螢完全沒有要摟住蔣夜的腰部的意思，她抓住摩托車後座的把手，不管摩托車是加速還是減速，她都與蔣夜的後背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這讓蔣夜有點些微的失望。

腦海裏不禁回憶了一下肖螢撞入他懷裏的觸感，耳根有點輕微發燙。

那種觸感，讓他感覺溫熱、馨香、甜美。

還有羞澀。

他努力掩飾他的羞澀。

沒過多久，他們到了一家包子稀飯鋪的門口。

下車的時候，蔣夜才反應過來肖螢沒有穿鞋，於是走到旁邊的日用百貨小店買了一雙塑料拖鞋過來，給肖螢穿上。

“真沒想到你這麼暴躁。”蔣夜笑道。

“你車在旁邊才敢暴躁的。”肖螢也笑了笑，看起來和平時一樣溫和，“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山城人有夜宵吃包子稀飯的習慣，這些包子稀飯鋪並非是白天賣了剩下的，晚上接著賣，而是到了晚上才開始營業。

如果主打是賣各種口味的包子，一般就叫“鬼包子”，如果主打是賣稀飯和各種口味的配菜，一般就叫“夜稀飯”。

今天去的這家店，包子和稀飯算是平分秋色，包子有兩種口味的，分別是鮮肉包和醬肉包，都是一塊五一個，饅頭是一塊錢，稀飯是青菜稀飯，配著涼拌的麻辣蘿卜絲吃。

老板和老板娘正在忙忙碌碌地揉麵、包包子、蒸包子，蒸汽灶台上蒸著一屜一屜的包子，蒸屜不大，包子也不大，一屜包子是十個。

肖螢和蔣夜找了個位置坐下，蔣夜點了半屜鮮肉包半屜醬肉包，鮮肉包的特色就是裏麵有大量的鮮蔥，很是提味，醬肉包微甜，醬香味濃厚。共同點是無論麵皮還是肉餡都非常新鮮，吃起來也很有油潤感。

點了包子之後，蔣夜又去打了兩碗青菜稀飯端過來，還打了一碟鹹菜過來。

“你怎麼會出現在十一街那邊？”肖螢問道。

“我……正好和朋友在那兒吃飯。”蔣夜回答。

當肖螢離開打印店之後，蔣夜就給許揚以及另外兩個朋友打電話，說請他們吃火鍋，把地點約在了十一街。

並非是蔣夜未卜先知，知道肖螢會遇上醉漢，而是他想悄悄地去看看肖螢貼海報貼得怎麼樣。

遇上肖螢的時候，蔣夜已經和朋友吃完飯分道揚鑣了，他一個人順著街道走，沿途看見了肖螢貼上的海報，他就一邊看一邊走，結果就拐進了那個巷子。把車停在巷子口，是因為巷子裏光線不好，蔣夜不確定巷子裏有沒有台階，就想著自己走進去。

總而言之，蔣夜出現在十一街的原因，要是給肖螢解釋的話，怎麼解釋都很蹩腳，好在肖螢沒有細問。

包子鋪的位置地勢較高，視野也不錯，能看見遠處一座一座的跨江大橋，跨江大橋亮著燈，通體明亮，在深夜看起來猶如懸浮在夜空中似的。

兩人吃著東西，情不自禁地看著大橋。

蔣夜撓撓頭，“之前……我應該是在長江大橋上見過你。”

肖螢：“什麼時候？”說完這話，肖螢頓時恍然大悟，“啊……是你！”

蔣夜點點頭，“那天魚吃宵夜，今天咱們吃宵夜。”

肖螢笑了笑。

蔣夜：“那天你怎麼那時候在橋上？”

肖螢一筆帶過，“家裏有人住院，晚上得守著，中途出來透透氣。”

蔣夜：“那家裏人現在好了嗎？”

肖螢：“繼父，去世了已經。”

蔣夜有些吃驚，但是轉念一想，這個情況確實與那天那個女人說的情況對上了，“她媽跟我爸好了，她媽就把她帶過來了……”“我爸出事了……”

等於肖螢的爸爸是她的繼父，這個繼父之前是有個女兒的，就是那天說話的人，然後這個繼父去世了。

又回想起那個女人提到的她爸的倉庫，蔣夜明白了肖螢現在正在張羅賣貨的倉庫，之前是她繼父的。

蔣夜和肖螢接觸下來，雖然依然是不了解她，但是直覺肖螢不應該是那個女人嘴裏形容的那種人。

蔣夜也沒有多問，隻說：“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就說。”

肖螢笑了笑，“好。”

回答得如此輕易，蔣夜感覺，肖螢根本就不會讓他幫忙，就這麼隨便一應罷了。

“那天你為什麼那麼晚在橋上？”肖螢問道。

蔣夜：“店裏水管爆了，我媽給我打電話，讓我去修。”

肖螢：“還會修水管？”

蔣夜：“簡單的維修會。”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吃完了所有的東西。

蔣夜：“對了，你知道山城有多少座橋嗎？”

肖螢搖搖頭，“不知道。”

蔣夜：“一萬三千多座。”

肖螢很吃驚，“這麼多？”

蔣夜：“嗯，就是把各種拱橋、懸索橋、斜拉橋之類的全部算上的話。”

兩人說著話，肖螢的手機響起來，是肖美雲打來的，問她什麼時候回去，肖螢說馬上就回去。

蔣夜：“我送你回去吧。”

肖螢：“你是要回哪裏？順路行，不順路就算了。”

時間太晚了，蔣夜也回不了宿舍，於是說了家裏的地址。

肖螢：“不順路，我打車回去吧，你路上小心。”說完就在手機上叫車了。

蔣夜不好勉強，於是就說：“好。”

看見肖螢單肩包裏還放著海報，看起來還有幾百張的樣子，於是說道：“你分我一些，我會經過一些美食街，我幫你貼。”

“那……多謝啦。”肖螢分了一些海報給蔣夜，還有膠水。

第二天，肖螢正在倉庫裏做事，接到舅舅的微信，讓她晚上去聚餐。

肖螢沒有多問，直接回複：“好的。”

說起聚餐，肖螢默認的就是老鄉聚餐。

當年三峽工程，整個永安古城的人都遷徙出去，分散各地了，但是遷徙出去的人，如果有機會碰上，常常就會聚一聚，舅舅肖成功時不時就組織這樣的聚餐，聯絡老鄉感情。

因為肖螢之前一直在北京，她起碼五年沒有參加過這種活動了。

到了晚上，肖螢就去了舅舅發給她的聚餐地點。

聚餐是在一個飯店的大廳裏，看起來有好幾十個人，大家談笑風生，很是熱鬧的樣子，肖螢大多不認識，但是知道是老鄉，就笑著點頭，算是打招呼。

當肖螢看見人群中的蔣夜的時候，整個人是愣住的，而蔣夜也是同樣的表情。

在蔣夜的旁邊，還有蔣夜的奶奶和媽媽。

四個人麵麵相覷，胡桂蘭又驚又喜地說道：“肖螢，你也是永安人？”

肖螢愣著點點頭。

“我們也是！”胡桂蘭高興極了。

就在肖螢還沒回過神來的時候，一個身影走到她旁邊，輕聲招呼道：“肖螢。”

肖螢一個轉頭，隻見一個清秀俊美的男人站在她的麵前，戴著眼鏡，而眼鏡也擋不住他一雙溫柔仿佛清潭的眼睛還有纖長仿佛鴉羽的睫毛，身材修長挺拔，有一種儒雅瀟灑的氣質。

男人看著肖螢，笑了笑，“你長這麼大了。”

肖螢怔怔地看著他。

男人笑道：“不認識了是嗎？”

肖螢不說話。

男人溫柔地看著肖螢，仿佛在看一個小朋友那樣的充滿耐心，“那現在重新認識一下。”

他伸出手，“肖螢你好，我叫陳悉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