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ase1：06.你會是個好老板嗎？

沈晏辰驅車帶我去張家港。

有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進了什麼山寨公司，怎麼忙進忙出都是一個頂著總裁title的人跟著個小經辦，真是比傳銷公司還傳銷。

張濤照例接待了我們。

這一看我倒也罷了，等沈晏辰邁著兩條長腿從車裏出來的時候，他一張臉笑靨如花，恨不能把整個人貼在地上，諂媚地說道：“這事李經理來辦就可以了，怎麼能又麻煩您來呢？”

【什麼叫李經理辦就可以了？】

【雖然事實是如此。】

但我還是帶著虛假的笑容說道：“那不是沈總重視你們嘛！”

沈晏辰則是正眼也沒看他，徑自往交易中心裏走了。

鋼材城是登記在吳海公司名下的，所以張濤拿著營業執照、公司公章一起去當地房管局辦理了手續。

那櫃麵看原本已經被銀行辦理了第一順位抵押，那表情就有些遲疑，張濤倒是陪著笑臉，又說了幾個領導的名字，我們相關材料就被收了進去。

我看這手續並沒有我想得順利，不由和沈晏辰嘀咕：“怎麼好像窗口有些不樂意似的，這手續不會有問題吧？”

沈晏辰神情自若地說道：“畢竟我們是做的人家財產的二押，交易中心最怕起紛爭，所以會有遲疑，不過來之前已經讓張濤跟裏頭人都打了招呼。”

我輕輕“哦”了一聲，雙肩卻耷拉了了下來，雙手托腮注視著窗口，心想：哪裏知道這辦個抵押還有這麼多事情，難怪沈晏辰原來要顧家銘陪我一起來了，畢竟他原來是做這行的，有足夠的的經驗。

【我有些缺德地這般詛咒著顧家銘】。

過了一會兒，櫃麵辦事人員便通知我們去核對信息，對我們說道：“如果確認信息無誤的話，就在上麵簽字吧！”

沈晏辰執筆遞給我，眼見我無處落筆，便淡淡地說道：“我們是這筆債權人，所以簽在債權人方——”

我如小雞啄米點頭，依言簽下我的名字。

張濤斜倪我們，眼見我對沈晏辰言聽計從，臉上似帶著難以琢磨的笑容。

在我們領到抵押回執後，張濤捧著一臉諂媚的笑問道：“那可以下款了吧？”

沈晏辰繃著一張冰山臉，一副高高在上、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用不著痕跡的語調說道：“等領了他證之後，證明辦妥了，自然就會下款的。”

“這回執都拿到了，還能有什麼問題啦？”畢竟對麵是他老板的金主爸爸，對於沈晏辰的冷漠，張濤絲毫不以為意，反而繼續舔著臉跪求道。

沈晏辰橫他一眼，“如果想要下款快，你就和裏頭說今天就加急把他證做出來啊！”

“這個，我問過，最快三天——”

沈晏辰冷冷地說道：“那你就等三天好了！”

眼見沈晏辰跟他甩臉子，張濤也不敢著怒，立刻陪著笑臉說道：“好好好，沈總，我這就去溝通。要不我安排你和李經理先去酒店休息，如果可以了，我就通知你們來拿？”

說實在的這麼連軸折騰了三天，我是恨不得趕緊找一地兒躺著去，沒想到沈晏辰一口拒絕，“不用，我們在這兒等著就是了！”

！！！

【貴公司的人都有把員工當牲口的傳統！】

既然沈晏辰發了話，我再怎麼想躺著，也隻能作罷，於是背著包老老實實坐在凳子上，隻是哈欠一個接著一個，最後我險些把口水噴在沈晏辰臉上，他才終於正眼看我：“困了？”

我感動得眼淚口水幾乎糊成了一臉。

【老板，你終於發現我困了啊？】

然後沈晏辰看了一眼張濤，說道：“你安排個賓館吧，如果好了，就通知我們。”

~~~

半個小時後，我和沈晏辰被安排在了一家五星級酒店。

我著實是困了，一挨著枕頭就睡著了。

奈何酒店不錯，隔音卻著實糟糕，門口不久傳來青年男女爭吵聲，我拿枕頭捂著耳朵這聲音兀自源源不絕，隻能無奈起身，開門瞬間，看到對門的沈晏辰。

我們相視一眼，不由都是微微一笑。

我正要開口嗬斥這沒有功德的男女，已經有酒店服務生過來，勸走了這正在爭執的小情侶，然後衝我們歉然地點頭：“抱歉，打攪你們了。”

沈晏辰倨傲地點點頭，沒有說話。

我後知後覺，“老板，你打電話給前台了？”

“這種事當然該酒店來處理。”他依舊那樣高高在上的樣子。

我歪歪頭，覺得這話倒也沒有毛病，於是關門繼續睡覺。

可惜事與願違，竟然又有客人爭執的聲音，我再次開門，這次對上沈晏辰的目光，而他隻是聳了聳肩，“要不要喝一杯？”

當我躊躇著沒有拒絕沈晏辰的時候，我就覺得這事變得有些奇怪了。

我拖著拖鞋跟著沈晏辰到樓下酒吧。

沈晏辰皺著眉頭瞧著我，說道：“李經理稍微打扮下還行，現在這樣……”

【現在這樣臉色蠟黃、眉毛疏淡，真是嚇人……】

我在心裏替他默默加了後半句。

“老板，你真是以貌取人。”抿了一口血色瑪麗，我開始胡言亂語。

沈晏辰卻說道：“如果我真以貌取人，我就不會錄取你了。”

說到這個，我也不由好奇，問出心底疑問：“老板，你到底為什麼錄取我？就因為我是前銀行從業的？還是因為雇我方便給你住處打雜？”

沈晏辰喝著烈酒，看著我卻笑了一笑，“可能因為我和你一樣，都是住過林阿姨北京東路老房子的人吧？”

！！！

沒想到我現在住的地方竟然也是沈老板的發源地？

“真的？”我詫異地瞪大眼睛。

沈晏辰看著我笑笑，一口飲掉杯裏的酒，“剛來上海的窮學生，又能住哪裏更好的房呢？這裏又近又便宜，還有比這更好的選擇麼？”

【我終於看清沈晏辰瞳孔裏的自己，那樣落魄的、卑微的，也許他看著我，隻不過也想幫助當初落魄的自己而已。】

“所以你錄用我，是想幫我？”

“一般在銀行七年以上的人，都不會輕易換行。尤其是你做會計的，你熟悉的隻有你所在銀行的那個係統——”沈晏辰說著揮了揮手，“我想你一定是有了必然要離開的理由。”

我低頭沒有說話。我向來是那樣一個謹慎的、帶著些許自卑的人，不願意和人輕易說出自己內心的傷疤，隻是苦笑了聲，反問道：“那你呢，你當初為什麼要離開銀行去AMC？”

沈晏辰注視著我，我覺得他瞳孔裏透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哀傷，隨即他看著我，笑了一笑：“我離開，當然也有我必須離開的理由。”

【現在的都市人，都是想知道別人的秘密，而把自己藏在深深的霧霾後。】

而我隨即笑了，將眼睛映在玻璃杯上，折射出一個扭曲的、大大的瞳仁，“所以我們都有不得不走的理由。隻不過沈晏辰，現在我跟著你打工，你會是個好老板嗎？”

沈晏辰到底沒有回答我，隻是舉起杯子，在我杯子上輕輕碰了下，“希望我不會辜負你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