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狗改不了吃屎的婆婆

朱珊聽見咣當一聲，神也回了一半。

她想起婚禮上楊桂蘭給她爸媽保證以後一定要帶她跟親閨女一樣，突然笑了。

這世界上，婆媳根本就不可能成為親母女。

是她，想簡單了。她能跟她親媽肆無忌憚地鬧小脾氣，卻不能跟郭旭媽鬧。

親媽鬧了還是媽，下次回去好吃的好喝的依然奉上，婆婆鬧了，就什麼也不是了。

郭旭正好這時候進來，喊她起來吃飯，看她不像剛醒的樣子，問：“睡得怎麼樣？”

朱珊沒回。

“我跟媽聊天，你聽見了？”

朱珊起床，不冷不熱，態度淡淡的。

“聽見了。”

郭旭囧，“你別放心上，我媽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晚上還給你燉了排骨湯。”

“謝謝！”她的淡漠，是顯而易見的。

郭旭知道朱珊又生氣了，撓了撓頭，嘴裏蹦出來一句：“這又怎麼了啊！”

剛走到門口的朱珊腳步一頓，卻終究還是沒回頭分辨一二。

次日，朱珊要去產檢，但她沒急著走。

她現在懷孕14周，肚子比其他孕媽要大點，隱隱約約有些凸起，以前的牛仔褲和半身裙，多少都是穿不了了，勒得慌，於是就下單了好幾條孕婦褲。

看物流消息，上午就能到，郭旭也會跟著去，家裏隻有楊桂蘭。

楊桂蘭不喜歡她網購，她不想讓快遞送上門，免得又是一頓陰陽怪氣。

她給快遞員打電話，想讓他放在遠點的菜鳥驛站，或者換個時間配送，但電話一直沒人接。

她連續打了幾個，還是沒打通。

準備再打的時候，郭旭來催她了。

“幹嘛呢？還沒打通啊！沒打通就算了，我跟媽說，幫你簽收一下。”

他扭頭就喊了楊桂蘭，交代：“媽，朱珊有個快遞上午送過來，你在家給簽收一下啊！我們去產檢了。”

他的速度太快，快得朱珊連回複都沒來得及，就已經定了性。

“走吧走吧！再晚該堵車了，我還得趕回去上班呢！”

他拎著包，繼續催促。

到客廳，朱珊喊了句：“媽，辛苦你了，收到放玄關就行，那我們走了哦。”

楊桂蘭沒回話，一邊吃早飯，一邊看著兩人出了門。

聽見關門聲，她嘟囔著：“又買快遞，又買快遞，一天天的，家裏紙盒子都堆成山了，就這哪兒存得到錢。”

她打了一個嗝，有點撐得慌，看桌上還有最後一個小籠包，還是夾起來往嘴裏放。

撐死總比餓死強。

人啊，不能浪費糧食，不然要遭天譴的。

她現在隻要管好自己就行了，兒子說了不要她做飯給朱珊吃了，至於朱珊在哪兒吃，她也問了，但兒子不要她管，不管就不管吧，隻要她不在背後說她壞話，她就滿意了。

她一個人倒也落得自在。

朱珊在哪兒吃，楊桂蘭是真的不關心，不外乎在外麵點外賣，去吃個小吃。

直到吃完晚飯，楊桂蘭出去乘涼遛彎，遇到私房菜發傳單宣傳的。

上麵的那個標誌，楊桂蘭在朱珊帶回來的飯盒上見過。

她一問，才知道兒媳婦哪裏會在食堂吃，那是寧肯花錢在別人家裏吃，都不吃她做的飯。

什麼小區私房菜，什麼幹淨健康，再幹淨健康有她做的好？

她越想越氣，回去看見玄關上放的朱珊的快遞，嘩啦啦全都拆了，一看她買的那光溜溜的黑色跟內褲一樣的褲子，更氣了。

隨手就拿起玄關上的剪刀，就當起了瘋狂裁縫。

“買的這是什麼鬼衣服，我要你穿，要你亂花錢，要你矯情！”

她念念叨叨，一臉的惡毒。

可這時，門開了，六目相對，空氣詭異地靜了下來。

看見楊桂蘭拿著剪刀和孕婦褲的手，朱珊和郭旭臉上的笑，頓時僵在了臉上。

“媽，你在幹什麼呢？”郭旭問。

朱珊看見地上的快遞包裝袋，上去看，確認是自己買的孕婦褲。

她更是十分不解，“媽，你剪我褲子幹什麼？”

還有為什麼又不經過她同意拆她的快遞！

楊桂蘭被質問，嘩嘩兩剪刀直接喇過去，褲子兩開花，差點剪到了朱珊的手。

“我就剪，我就剪！你有錢，你再去買啊，別花我兒子錢！”

她氣死了，要氣炸了。

郭旭這娶得哪裏是媳婦，明明是敗家娘們。

“你寧肯花錢吃別人做的飯，就不肯吃我做的飯，是我虧待你了，還是你容不下我。啊？我活了這大半輩子，還沒見過哪個媳婦跑去別人家吃飯，給老婆婆晾在屋裏自生自滅的。朱珊啊，你的心，怎麼就那麼黑！”

朱珊身子一晃，頭有點發暈。

這鍋，怎麼又到她頭上了！

她扭頭看著自家老公，“郭旭，我在小飯桌吃飯的事，你不是說跟媽說了嗎？這就是你說的後果？”

“我……我……”郭旭閉了音，他是說了，但是沒有說那麼清楚。

要是讓楊桂蘭知道朱珊在外麵吃小飯桌，她那一輩子的思想是肯定拗不過來的，到時候又是一頓鬧。

就是現在，到底是沒瞞住。

“媽，你又在鬧什麼！出去吃跟點外賣不都一樣，外麵很多飯店還不健康，是我讓朱珊去吃小飯桌的，她懷孕要補好營養，小飯桌人家專門給她做的營養餐，好得很！你至於發這麼大火嘛！”

“你個昧良心的，你讓你老婆出去吃好的，你老娘在屋裏自己解決！老子白養你一場啊！要知道你這樣對我，我還不如當初跟你爹一起死了！”

楊桂蘭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你媳婦嬌氣，隻吃別家的菜，不吃我做的，錢給別人，都不給你省，你還為她說話，來指責我，我瞎了眼了，讓你娶她回來，還不如村裏隨便找一個，都比她好。”

至少把她當老夫人一樣伺候著。

越想，楊桂蘭越後悔。

朱珊還在門口，看著母子倆唱大戲，一個聲情並茂，一個急得團團轉。

她撿起那條被剪得亂七八糟的爛褲子，麵無表情地走了過去。

看啊，她道歉忍讓，楊桂蘭隻會得寸進尺。

“媽，我不在家吃，原因你心裏清楚，車軲轆話，我就不說了。我就請問你，你憑什麼拆我的快遞？又憑什麼，剪我的衣服！”

她氣的渾身發抖，一字一句仿佛拿到在木頭上刻一樣狠。

楊桂蘭一怔，瞅瞅郭旭，又看向朱珊。

她拍著大腿：“我兒子的錢買的東西，就是我兒子的，我兒子的就是我的，我想怎麼弄就怎麼弄，我就是燒了扔了，也是我情願，跟你有什麼關係。”

朱珊嗬嗬一笑，原來問題出在這。

“郭旭，你告訴你媽，我買這褲子，是花你的錢，還是花我自己的！”

郭旭抬頭，臉漲得通紅。

他一個月8000，還了房貸車貸，隻有不到2000可支配資金，一千五都給了楊桂蘭買菜補給用，他自己連煙都不抽，酒也不敢喝的，剩下的500，留在身上應急。

而家裏的日常開銷，電費網費基本上都是朱珊在承擔，她工資少，每月三四千，每個月會存一千五給孩子，剩下的就留著自己和家裏用。

而他沒有給她一分家用和補貼。

這讓他怎麼說？！

“你說！現在就說！別當個啞巴。”她厲聲催促。

關於家裏的情況，她早就說讓郭旭跟她媽說清楚，但郭旭，一直不說。

郭旭說告訴他媽也沒用，反而讓她心裏操心。

他心疼楊桂蘭，卻從來不心疼她。

肚子裏傳來一陣痛，朱珊深呼吸，坐在了旁邊的沙發上。

她後悔了，後悔答應郭旭要她媽過來，後悔體諒楊桂蘭帶大兒子的不易。

悔的腸子都青了。

“你要我兒子說什麼？朱珊，我以前以為你怪懂事的，現在沒想到，也是個害人精。”

朱珊不理會她，給郭旭下最後通牒。

“再給你一分鐘，你說，我們就好好談，不說，就沒什麼談的了。”

“我……我……我……”

郭旭心煩意亂，他有什麼好說的嘛，說了除了證明他的無用，還能證明啥。

朱珊怎麼一定要咄咄逼人呢。

以前的溫柔懂事都哪裏去了，怎麼變得得理不饒人。

他沉默著，一肚子的火。

“不就是一條褲子嘛，大不了再買就是了！你何必動這麼大的火。”

“這是一條褲子的事嗎？”

“怎麼就不是了，我媽這不是誤會了上頭了，我要她給你道歉行了吧！”

郭旭和得一把好稀泥。

一遇上他媽，他就成了沒有脊梁骨的骨頭。

這些，朱珊在婚前竟然都沒發現。

還是說，婚前偽裝，婚後反正成定局，才暴露出來。

朱珊突然就不氣了，她看著這母子倆，一個氣呼呼得別著頭，一個為難地看著自己，而她仿佛是個罪人，讓這母子倆都不痛快。

不說就不說吧，事實勝於雄辯。

她起身回房。

楊桂蘭以為朱珊認輸了，服軟了，嘴裏罵罵咧咧。

“我以為你多牛叉呢，這屋裏，我兒子還是跟我親，你一個外人，比得了嗎？”

“別說了，煩死了！”郭旭吼了一句，楊桂蘭這才安靜下來。

他起身去看朱珊，沒走兩步，發現朱珊手裏拖著行李箱出來。

“你幹什麼去？這麼晚了，你去哪兒啊！”

“郭旭，該忍的我都忍了，但忍，你看見了，除了你媽得寸進尺，你和稀泥，我忍氣吞聲，沒有任何效果。如果你管不好你媽，處理不好我們之間的問題，總是想著渾水摸魚，糊弄我糊弄她，我們這家……早晚得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