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願意的
“看什麼呢?瞧你這目不轉睛的樣兒,我瞅瞅。”
戚錚大老遠就看見摯友傅沉跟個木樁子一樣杵在二樓欄杆上。
上周傅沉突然說要來他公司待一段時間辦點事,讓他給個職位。
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雇傅沉啊,這貨是23歲就創業成功的大佬好不好,如今身價千萬不止,來他這破廟辦事?
戚錚不信,卻挨不住兄弟請求,隻好給了個副總的位置讓他待著。
待也不是白待,來這一周,傅沉帶頭簽了兩個大單,他這小公司一年的口糧都不用操心了。
戚錚興奮地要飛起來,卻也依然搞不懂傅沉非要待在他公司的目的。
難不成這尊佛,是看他可憐,來度他的?
“你都來一個星期了,該告訴我你來幹什麼了吧,難不成我們這關係,你還遮遮掩掩。”
提到這戚錚有些不開心,他們一起長大,比親兄弟還親呢。
傅沉扶著欄杆的手一頓,扭頭看著戚錚,眼裏很是嚴肅,盯了兄弟好久,他才開口。
“戚錚,瑧瑧等不了了。”
好友眼裏的悲痛,就這樣毫無預料地闖進戚錚眼裏,他的心恍得一緊。
傅瑧,是傅家的掌上明珠,也是傅沉最在乎的人。
她今年8歲,在他們這個圈子,算得上是金貴的小公主了。
傅家早些年遺失了一個女兒,多年後終於又有了千金,整個家都寶貝得不行。
可偏偏這孩子在6歲時查出得了白血病,一家人都配型失敗,等待合適的骨髓遙遙無期,饒是傅沉的父親普外的大拿都毫無辦法,隻能看著女兒一天天更虛弱。
“那現在怎麼辦啊?你們花錢去找啊,看有沒有合適的能配型成功,待在我這算怎麼回事?難不成我這有?”
傅沉默了。
同在一個公司,他想獲取許願的毛發或者唾液,去做親子鑒定太容易了,隻是親子鑒定的結果還沒出來。
父母那邊,他已經在催了!
戚錚思索片刻,恍然大悟,他好想錘一拳兄弟,可是手卻落不下去。
“你們傅家,可真是好!真是好!”他刺了一句,語氣酸的不行。
“我們會補償她的!”
“怎麼補償?給錢還是給房子?”戚錚沒好氣。
這是有錢人家慣用的手段。
傅家人丟了女兒,這事不是什麼隱秘的事,但圈裏人可都知道他們也就最開始的一兩年大張旗鼓地找,後來也就放棄了,最後領養了傅沉回來。
尋找女兒的風聲從那後不過是做做樣子。
傅家夫妻倆,一個在醫療係統耕耘,一個在舞壇旋轉,誰還記得那個丟了的小女孩。
現在家裏的唯一小公主生病了,開始找了,結果就是為了讓人家捐骨髓去配型,這份心思,他說一句不要臉都是恭維。
“你就沒想過人家願不願意?萬一人家不願意呢?你又能怎麼辦?”
“她會願意的!”傅沉篤定,回了辦公室。
不願意,他也會讓她願意。
戚錚跟在後麵問:“所以你找到了對吧,那是誰?好歹我也是公司的老板,你得告訴我,我心裏有個準備。”
傅沉盯著好友看了幾秒,就在戚錚不耐煩的時候,他輕啟雙唇說出了那個名字。
“大概,就是許願。”
許願是誰?
這個人,戚錚沒啥印象。
他是老板,但不代表他要對公司裏的每個員工都熟悉。
可是在知道這個名字後,他實在是無法忽視傅家的行為和這個可憐的姑娘。
跟辦公室裏的人稍微一打聽,戚錚就知道許願去挨訓了。
於是他就坐在角落裏等。
許願低垂著頭出來的時候,戚錚瞧著有幾分不忍,卻還是在她臉上看出了幾分傅夫人榮嫣的影子。
他看了一會兒,就灰溜溜走了。
說心裏話,他不忍心,可是又不敢插手。
傅瑧是他兄弟的命。
他一閉眼,腦子裏全是那個瘦弱弱的小姑娘喊她哥哥的樣子,糯糯的嗓音和甜甜的笑,跟個小太陽似的。
可是一睜眼,看著自己的公司,又想到了許願。
那姑娘,還啥都不知道呢!
出於愧疚和自責,戚錚借著老板的名義,給全公司的人定了下午茶。
都是高檔餐廳的咖啡和小蛋糕,人手一份。
許願今天一早被罵,加上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人有些懨懨的,領了老板的恩惠,就找了一個角落待著喘息一會兒。
從昨天到現在,許青山和陳嬈沒有給她發任何消息,家庭群裏也是一片死寂。
她拍了下午茶的照片給徐文浩,徐文浩立馬打來了視頻。
“好吃嗎?”他問,現在他正在外麵談單子,最近公司簽了一個大單,可是供銷商臨時跑了,他們正在想辦法。
“我還沒吃呢。”
許願看了一眼麵前的摩卡和黑森林,一點胃口也沒有。
“下班我去接你來家裏吃飯。”
“我可不可以不去?”許願試探著問,昨日她還是許家女,今日她已被趕出家,再去會很緊張。
說完,她就看見了徐文浩的大臉在視頻裏。
“不要多想,你要信我。你隻負責做好自己,其他的我來。”
許願低下頭,不敢看徐文浩。
徐文浩那邊有事,他匆忙交代了一句讓許願乖乖等他,就趕緊掛了電話。
傅沉在對麵坐下,他在旁邊觀察了好一會兒了。
“你男朋友?”
許願打了個招呼,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她不喜歡傅沉,直覺上讓她感到了危險。
傅沉是在她之後來公司的,迄今也隻有一周而已,但這一周,他冷得就像一塊冰,每天頂著一張麵癱臉不苟言笑,一說話,就絕對沒有好事。
策劃部的同事,都被他給虐了個遍,她是唯一一個周五請假撿漏沒有被虐的。
而且他們工作中的接觸也是中規中矩,沒有多熟悉。
“感情很好?”
“你愛他嗎?”
“他對你很好?”
傅沉三連問,惹得許願眉頭一皺。
“傅總,這是我的個人隱私,抱歉,我還有工作先走了。”
許願點頭示意,拿著甜品走了。
傅沉看著她的背影,十指在桌子上敲,聲音如雨點,毫無章法。
許願很排斥他,他感受到了。
如果瑧瑧沒有生病,他是不介意慢慢來,互相了解,用真情打動她,用親情拉扯她。
最後回不回傅家,他都無所謂。
作為傅家的養子,他從小受到的人生指令便是護好妹妹。而他的妹妹隻有傅瑧一個,也隻會有傅瑧一個。
可現在他等不了了,傅瑧還在被病痛折磨,等他歸家。
他得了解許願,再一招擊中。
微信在響,他點開看,是傅瑧在問他什麼時候回家。
“哥哥,你不要瑧瑧了嗎?為什麼還不來看我?我不想打針,你跟爸爸說好不好?”
“我的手上全是洞洞,好醜好醜。”
點開傅瑧發來的圖片,看著手背上的青紫還有胳膊上的留置針,傅沉的心都要碎了。
傾注心血養的玫瑰,如今快要凋零,教他如何能坐以待斃。
再等等,親子鑒定應該快出來了!
出來了,他就可以回去陪她的瑧瑧了。
隻要再等等……
時間過得很快,一晃眼,就時針就指到下午6點。
夕陽闖進辦公室,在辦工桌上灑下一片金黃,除了刺眼,還是刺眼。
許願關了電腦,坐在座位上左顧右看,她很想衝過去打卡,但辦公室裏沒一個人動。
又等了五分鐘,還是沒人動,大家都保持著一種默契,好像要比比看誰沉得住氣。
許願不想等了,她收拾東西準備走人,旁邊的同事林莎拉了她一下。
“你早上才被訓,現在第一個走,還沒被罵夠啊!”
“我也不想,但我男朋友在外麵等我,我得走了。”
“你就再等一會兒,馬上有人要走了,你男朋友多等幾分鐘,又不礙事,男的等女的,等一會兒怎麼了。”
許願堅持:“林莎謝謝你,我真的不等了。”
她不想做出頭鳥,卻更不想讓徐文浩等。男人應該等女人那一套,她更不讚同。
她拎著包就低頭快步走了出去。
這一切,傅沉都暗暗看著。
工位上的人都陸陸續續下班,他卻把許願的上司,喊了上去。
季秋心裏直打鼓,這新來的傅總不好相處,一個星期了,她都沒跟他正經兒說過一次話。
這突然喊她來,準沒好事。
傅沉站在窗戶邊,往下看,看見許願往一側跑,很順暢地上了車,站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許願,怎麼樣?”他問。
“啊?”季秋一臉懵!
“許願,怎麼樣?”他重複。
季秋緩過神,評價:“還不錯!工作認真,能力是有的。”
傅沉回座位坐下,給了個請的手勢,讓她繼續說。
季秋不明所以,卻也老實開口。
“人很踏實,做事細致,文文靜靜,但很沉得住氣,有點性子,性子還比較剛!”
半個月前他們組織歡迎新人的團建,當時在飯店吃飯,有個服務員被流氓顧客欺負,她是第一個站出來說話的,還不怕麻煩地逼對方道歉,最後還打了110。
這姑娘,很虎,很義氣。
雖然她早上批評她遲到,但確實是他們部門最近遲到的太多了,她不過是撞在了槍口上。
許願這個姑娘,其實還不錯。
傅沉一邊聽,一邊在琢磨。
季秋鼓足了勇氣問:“傅總,是不是小姑娘不小心做錯事了,要是沒做好,你跟我說,我回頭跟她提點提點,新人嘛,請您多多包涵,給點機會。”
傅沉挑眉看了她一眼,季秋連忙低下了頭。
“她很好,你下班吧。”
季秋如臨大赦,打聲招呼,連忙跑了出去。
傅沉喚醒息屏的電腦,打開文檔,屏幕上出現了許願的資料。
父:許青山,老師,母:陳嬈,社區婦女辦主任。
他哼了一聲,嘲諷一笑。
就這兩人,真是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