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到底是不想要孩子，還是不想要我的孩子

陸驍帶著張晗扭頭就走。

張晗任他摟著腰，一路被他帶著走，竟然沒有出言反抗。

陸驍一直將她帶到車裏，然後下意識地就想將她往車裏一推，發泄著內心鬱藏著的怒氣，可是手觸及她的腰肢時，他猛地想到了什麼，又隻是默默無言地將她扶到車上，輕輕地帶上了車門。

遲鈍如張晗，卻偏偏沒有意識到陸驍此刻的反常。

陸驍來到駕駛位上，拉上保險帶，目視前方，半晌才道：“張晗，你對我和你的婚姻到底怎麼看？”

張晗愣了一下，卻以為陸驍隻不過是因為陳筠和鄭聰的事有此一問，她在這個不該開玩笑的時候卻偏偏開了玩笑掩飾自己的真心，“陸驍，你不剛剛說了，所有的感情不是一場投資嗎？對我來說，你可是一隻績優股，那個時候好多人覬覦著呢。”

陸驍拍了拍方向盤，問道：“除此之外呢？”

“還有就是——可能那個時候我們一天24小時都在一起工作了，你知道，人在密閉空間都會有錯覺，也許那個時候不但是我對你有錯覺，你對我也有。”張晗明明在意，卻偏偏裝作毫不在乎的模樣，“和我結婚，你又後悔了嗎？”

陸驍輕輕掠了下嘴角，“後悔了。”

張晗隻覺得心口一涼。

陸驍轉過頭望著她，車外的光落在他的麵孔上，讓他的笑容有種不真實的寂寞，“我覺得我和你在一起工作的時候更像在戀愛，可是真的戀愛結婚了我又覺得我們還像在工作——”

張晗的心口被重重一擊，她扭過了頭，賭氣地沒有說話。

在陸驍的麵前，張晗的所有情緒都始終這樣能輕易被捕捉，可這一次他雖然明明看到她的脾氣，他卻沒有選擇迎合。

“張晗，婚姻是需要經營的。”

張晗耳邊卻偏偏浮起那一日母親對父親曾說過刻薄辛辣的言語，她反問道：“所謂經營，就是戴著假麵，卻還要跟大多數人一樣，結婚生子，然後撫著孩子長大，就算再千瘡百孔，也維係著一段婚姻是嗎？”

張晗從來沒將自己父母的事告訴過陸驍，陸驍自然也不知道她眼下之意是指她的父母，卻以為她還是沒有放下與自己芥蒂，他無奈地揉揉太陽穴，“張晗，我承認我是荒唐過，可那是我們結婚前——”

“你為什麼選擇和我結婚，還不就是因為我簡單不用你花心思嗎？”張晗搶白一般問道。

陸驍眼中愈發落寞，“你真這麼覺得？”

“難道不是？”

“沒錯，其實就是你認定的那樣。”

陸驍揚起嘴角，這話就有了譏諷的意味。

可偏偏張晗當了真，她抱著雙臂，將自己的臉再次別到一邊。

“所以這就是你準備連懷孕了也不告訴我一聲，想要把孩子打掉的原因？”陸驍終於忍不住，從一側袋子裏把張晗的藥拿出來。

張晗臉色劇變，“你搜我的包？”

“是你自己的包掉在地上我無意中看到的。”陸驍的眼神裏有微微痛楚的光芒，而他隱藏得極深，臉上兀自是帶著幾分譏嘲的模樣，“怎麼，你就真當和我在一起是同居旅行，根本沒有穩定下來的打算？”

“陸驍！”張晗又氣又急，“張琪走了，我們部門要被合並，葉明不會挺我，這個時候我不能懷孕！”

“所以呢？”陸驍聽她說出緣由，眼中嘲諷的意味更濃，“就為了不錯過升職，你要流掉這個孩子？在你眼裏，一個職位的晉升比你和我的孩子更重要。”

“我已經32歲，我等不起——”

“那孩子呢，這是一條生命！難道你等不起一個職位的晉升就等得起一個孩子的性命！”

“我這個時候根本沒打算懷孕！”

“可是你現在已經懷孕了！”

兩人針鋒相對，彼此的怒意都已到了頂值。

而張晗自知理虧，原本她打算在陸驍出差的時候偷偷處理掉這件事，卻不料陸驍提前回來讓她措手不及，她原本有的幾分動搖卻因為陸驍的質問變得堅不可摧，她反詰道：“陸驍，我有權選擇自己的生活！”

“你確實有，現在可關乎的不僅僅是你，還有這個孩子，我是孩子的父親，你在做決定之前至少應該問過我！”陸驍攥住了她的手，張晗關於孩子的選擇觸及了他的逆鱗，他麵上的平靜，而心底早已怒不可遏。

張晗隻覺得他的骨節一寸寸烙進她的手腕，她痛得眼淚幾乎要飛出來，但她忍住了，隻強硬地回應：“陸驍，他現在還不能稱之為孩子，隻能算是個受精卵！如果換其他時候，我會和你討論這個孩子，可是現在我等不起，也不想要這個孩子！”她說著要去奪陸驍手裏的藥。

“你不能這麼自私！”

“我自私還你自私？陸驍，為什麼你就可以視婚姻為無物，我在這段婚姻感覺不到你給我的安全感，那你憑什麼一定要為我這段婚姻做出犧牲——”

“我已經說了，我是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和莉莉安——但那是在婚前，婚後我並沒有——”

“所以你想放浪的時候就放浪，你想要安穩了就結婚，現在你想要孩子了就一定要我生下來？這段時間明明做了避孕的，是不是你動了什麼手腳——”張晗怒氣衝衝，自然也有些口不擇言。

“神經病！”陸驍整張臉氣得通紅。

“陸驍我已經說過我現在不想要這個孩子！”

“你到底是現在不想要孩子還是不想和我要孩子？！”

張晗一怔，隨即怒斥道：“你胡說八道什麼？”

陸驍的怒氣陡然間消散，整個人有種說不出的頹喪，年近四十，他才猛然間有了歲月蹉跎的挫敗感，他瞧著張晗兀自意氣奮發的麵孔，他陡然覺得自己已然老去，他渴望生活安穩，而張晗還一心往上攀爬，他歎了口氣說道：“張晗，我覺得我們都該好好想想，我們之間如果還要相處下去，是不是該做出什麼樣的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