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離婚隻不過是一次投資失敗

陳筠再次因為吞藥洗胃被搶救回來，麵對呼天搶地的父母，而她這次隻顯得木然。

鄭聰姍姍來遲，而他來得頗有幾分畏縮，避開撲上來與自己拚命的陳筠父母，走到陳筠床前，握住了她的手，想要開口安慰她，卻拙於言辭，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說起。

陳筠坐在床上，這幾日的傷心、自殘，她愈發蒼白、瘦削，整個人就像個易碎的娃娃，又如一隻殘破的蝴蝶，毫無生氣。

“陳筠，你別這樣，我不和你離婚了還不好嗎？”鄭聰湧了淚，夾雜著一個中年男人的哀傷和崩潰。

陳筠聽到他的話語，目光遲鈍地轉過來，她打量著他，卻如同在看著一個陌生人，喃喃地說道，“鄭聰，她有什麼好，她甚至都不喜歡你，你為什麼要為了她和我離婚？”

鄭聰驟然被她這樣質問，臉上不由漲得通紅。

張晗此刻正是和陸驍一起趕到。

鄭聰回過頭，望向張晗。

張晗說道：“我們和陶玉青見過麵，她把你們微信給我們看了，她說他對你不過是一般老師對家長的態度——”

鄭聰的臉又因為驟然失了血而變得慘白。

“不是的——”他下意識地反應說道，隨即望向陳筠，臉上流露出溺水者一般的悲傷來，“陳筠，對不起——”

“為什麼？”而陳筠臉上仍有固執的絕望，孜孜不倦地追問道。

鄭聰終於下定決心，望向陳筠說道：“陳筠，是我對不起你，可我和她卻是沒你想的那種關係，隻是在和她的交流中，我才意識到男女之間還有這種讓人舒適的交流，可是我和你這些年越來越沒話要說，我真的覺得太累了——”

“我到底有什麼讓你覺得累，我改好不好？”陳筠淚流滿麵地問道。

鄭聰猶豫，這個老實木訥的男人也最是心軟，麵對著為自己幾次三番自殺的妻子，他也無法狠心說出這樣的話來，可是想到要重複前十年的生活，他又覺得窒息、喘不過氣來，他垂下眼瞼，避免與陳筠的目光相觸，“陳筠，你不需要改，是我能力有限，我沒辦法供養你要的生活——”

“我要的生活……”陳筠茫然地望向他。

鄭聰避了她追尋著自己、清冽又悲傷的目光，卻又暗自鼓足了勇氣說道：“陳筠，你是小弄堂的公主，住市中心的學區房，生日、節日讓我送你LV、愛馬仕的包包，你要雅詩蘭黛的化妝品，還要做的美容，想讓小聰接受好的教育，從幼兒園就開始讀私立園——”

陳筠含了淚說道：“我也不是經常要的啊，隻不過是生日和節日，而且愛馬仕我讓你在我30歲生日那時給你，其他時候我都沒有要預算超過1萬的包，讓小聰讀好的幼兒園、小學也不過是為了他以後著想——”

鄭聰被她這麼一詰問，就又老實巴交地說不著話了。

陳筠媽媽卻聽不下去了，上來扭著鄭聰說道：“我和她爸爸一手養大那麼優秀的女兒，給你洗衣服做飯這麼多年，就逢年過節要給自己買點東西又怎麼了？”

鄭聰趕緊躲著陳筠母親，場麵又紛亂起來。

陸驍在一旁見著這鬧劇，實在沒耐心起來，他望了一眼張晗，也不知道她還要管這閑事多久，眼見她沒有離開的打算，他不得不插了手，拉開陳筠媽媽和鄭聰，不耐地說道：“行了，你們想一直這麼養著女兒沒錯，她想要過這樣的日子沒錯，可你們全家都要全副武裝綁著人家，就跟讓人一路赤手空拳拖著裝滿人的長板車上路，現人累了，不想拖下去了，又怎麼著了吧？”

陸驍這冷靜又無情的話，卻偏偏最為旁觀、犀利，一時震得陳筠的媽媽也說不出話來。

張晗沒想著陸驍突然插進話來，她本來還想阻攔他來著，可轉念一想自己好言相勸陳筠母女一直也沒聽進去，也許陸驍這以毒攻毒，反而能讓她們正視這現實。

“你女兒就算長得再好看，現在也老大不小了，原來是以為買了績優股，現在這股票崩盤了，你就當投資失敗，現在不趕緊想著斬倉，還非要糾結這股票為什麼ST、崩盤有意思嗎？”

陸驍倒也不是故意賣弄，他進病房的時候就看到陳筠媽媽手裏那台老人機明晃晃的股市軟件，深知這些上海老市民，閑來時也就喜歡炒炒股，自己與其好言相勸，還不如說這些股票術語更有效些。

陸驍瞧了一眼病床上的陳筠。

此時的她臉色蒼白、精神萎靡，眼底兩團巨大的黛青，也實在很難和好看畫上界線，此時的陸驍自然也不會想到自己會和她有什麼糾葛，隻是有些厭惡地皺了皺眉。

陳筠注意到了陸驍的目光，不由畏縮地往床沿躲了躲。

陸驍的毒蛇偏還不打算放過她，就追著她說道：“找一份工作或者找個男人養活自己，都是投資，你現在的失敗隻不過是你投資眼光不好，你現在還死纏爛打追問為什麼失敗又有什麼用呢？如果我是你，就該振作起來，找一份工作或者再找個男人，何必再浪費時間在這次失敗上呢？”

張晗發覺在陸驍毫不留情的話語前，陳筠母女的表情竟然都有了細微的變化，她在驚詫之餘內心倒也湧起一絲涼薄來：所謂的感情，或許確實不過是一場隱性的投資，陳筠此刻的糾葛與其說是感情的失敗，不如說是一場十年投資的全部清盤，這麼說或許過於無情，可又何嘗不是再明顯不過的真相。

陳筠望向陸驍，片刻後她再望向鄭聰的目光，不再那樣染著淒涼的淚意，眸光下閃爍著的似是幾分比較、幾分若有所思。

陸驍卻攬了張晗的腰說道：“我知道張晗這幾天都為你們的事奔忙了，而我還是那句話，這是你們自己的事，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別人身上，以前是這個可憐的男人，現在又是你的朋友——”

張晗沒想到陸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雖然有些覺得太過無情，可隱隱的，她又好像鬆了口氣，不再背負著這情感的綁架和負擔。

“我勸你好好和你丈夫談談，你再自殺，萬一沒這樣的好運再搶救過來，你倒是想想便宜了誰。”

陸驍的話語讓病房裏的人俱都沉默了。

病房裏一場暗流湧動。